“可你这个爹,在她最难的时候,给了她什么?
现在她日子过好了,江屿看重她,明媒正娶,
风光大办,全村人都去贺喜。
你这个当爹的,不去想着怎么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出去,
倒在这儿拍桌子发脾气?
你是想让全村人看笑话,还是想让江屿更瞧不起你?”
宁学祥哑口无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宁学祥何尝不知道妻子说得有道理,
江屿,不管是对宁绣绣还是对宁家都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一百亩地啊!还有那种被无视的憋屈!
最终,对现实利益的考量还是压过了面子。
宁学祥跺了跺脚,憋出一句:“我倒要去看看,他们怎么跟我说!”
宁学祥板着脸,一路生着闷气走到了皂胰厂。
如今工厂规模更大,工人更多,一派兴旺景象,看得宁学祥心里更不是滋味。
江屿和宁绣绣正在核对婚礼采买的单子,听说宁学祥来了,对视一眼。
宁绣绣脸色立刻淡了下去,明显不想理会。
江屿却笑了笑,对宁绣绣低声道:“没事,看我去会会咱这老丈人。”
宁学祥走进来,故意不看江屿,
对着宁绣绣哼了一声,摆出父亲的架子:
“绣绣!你这眼里还有没有尊长?!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还不快跟我回家!”
宁绣绣眼皮都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单子,冷淡地说:
“回家?回哪个家?我早就和宁家没关系了。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你!”宁学祥气得手指发抖。
这时,江屿才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
“呦,这不是宁老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怎么,听说我这儿要办喜事,您这是来……贺喜的?”
宁学祥脸一黑:“贺喜?江屿!你抢我地亩,
拐带我女儿,还想让我贺喜?!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回去!”
“哎呦喂,宁老爷,您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江屿故作惊讶,
“地的事儿,咱们可是白纸黑字,钱货两讫,县衙都有备案的,怎么叫抢呢?至于绣绣……”
江屿走到宁绣绣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宁绣绣的肩膀。
江屿看着宁学祥,笑道:
“绣绣现在是我的财政大臣,是我的左膀右臂,更是我心尖上的人。
她愿意嫁给我,我也愿意风风光光娶她。
这怎么叫拐带呢?这叫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啊宁老爷!
您说是不是?”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句句都在戳宁学祥的心窝子,
强调江屿和绣绣现在才是一家人,你宁学祥早就是外人了。
宁学祥被堵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们……无耻!”
“无耻?”江屿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揶揄,
“再无耻,也比不上当初有人为了地,连亲生闺女的命都能舍了吧?
宁老爷,您说呢?”
这话直接揭了宁学祥的老底,把他那点虚伪的面皮撕得干干净净。
宁学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屿:“你…你……”
“我什么我?”江屿收敛了笑容,语气淡了下来,
“宁老爷,今天我叫您一声岳父,
是看在绣绣和她娘的面子上,敬您是长辈。
但这不代表您还能像以前一样,对绣绣的事指手画脚。”
江屿顿了顿,看着宁学祥又气又怕的样子,决定再给个甜枣打个巴掌:
“当然了,婚礼呢,三天后照办。流水席,全村都来。
您要是愿意来喝杯喜酒,坐个上席,我欢迎,
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聘礼也少不了您的。
要是不愿意呢,也没关系,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至于以后嘛……我这工厂越开越大,
本来还有些采购的生意,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屿故意停住不说了。
宁学祥一听采购的生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心里的算盘噼啪直响。
是啊,跟实实在在的利益比起来,那点面子算个屁?
更何况,这江屿如今势大,真把他惹毛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宁学祥脸色变幻了半天,最终那股气还是泄了,
悻悻然地哼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
“……聘礼……聘礼可不能少!也不能差了!不然我宁家的脸往哪儿搁!”
江屿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这个您放心,绝对体面,保证让您在乡亲面前有面子。”
宁学祥这才感觉找回了点台阶,又看了面无表情的宁绣绣一眼,
嘟囔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然后,也不再提带人走的事,背着手,灰溜溜地走了。
估计是回去琢磨能收到多少聘礼和以后能揽到什么生意了。
看着宁学祥远去的背影,宁绣绣这才松了口气,
忍不住轻轻捶了江屿一下:“你呀,嘴也太损了,虽然挺解气的。”
江屿抓住宁绣绣的手,笑道:
“我这不也是帮你出出气嘛。
对付你爹这种人,就得这样,
既不能让他拿捏了,也得给他点甜头盼着。
放心吧,以后他不敢再为难你了。”
三天后,天牛庙村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村口空地上,搭起了长长的芦棚,
垒起了巨大的灶台,几十口大锅同时烧着,炖肉的香气飘出几里地。
江屿说到做到,真的摆了流水席,鸡鸭鱼肉,白面馍馍管够!
全村男女老少,只要来说句吉祥话,就能上桌吃席,这可是百年不遇的豪奢景象!
婚礼仪式则严格按照鲁南乡村的传统习俗进行。
清晨, 宁绣绣在工厂宿舍里,
由全福人(父母公婆健在、儿女双全的妇人)开脸、梳头,
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的吉祥话。
然后穿上大红嫁衣,虽然不是凤冠霞帔,也是精心绣制的缎面袄裙,头上盖着大红盖头。
吉时一到, 锣鼓唢呐喧天响起。
迎亲的队伍来了!
江屿穿着崭新的长袍马褂,披着红绸,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
身后是八人抬的大红花轿,以及抬着嫁妆的队伍和吹吹打打的乐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