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三年,中原大疫。
皇榜昭告天下,名医沈素因进献“延缓之方”,龙颜大悦,特赦其流放之罪,命其即刻前往疫区中心——河间府淮陵县,根治此疫。诏书言辞恳切,却暗藏锋刃:若不能除疫,则罪加三等,株连亲族。
与此同时,淮陵县通往外界的所有官道,被官兵层层封锁,许进不许出。偶有试图强闯者,格杀勿论,尸首就地焚烧,黑烟终日不绝。
第一章 无声的丰收
沈素抵达淮陵县界时,正值黄昏。
没有想象中的死寂,反而看到一片诡异的“农忙”景象。龟裂的田地里,许多“农人”正在劳作。他们动作出奇地整齐、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只顾低头插秧,对远处而来的车马毫无反应。
更奇的是,时值初夏,天气闷热,这些农人却个个穿着厚实的、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连手腕脖颈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宽大的斗笠,垂下黑纱,看不清面容。
引路的老衙役面无人色,声音发颤:“沈太医,那就是……‘疫民’。县太爷有令,他们只管耕种,不得靠近,不得交谈。”
沈素行医多年,嗅到风中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腥气。他注意到,那些“疫民”动作虽不停,却毫无生气,田埂上摆放的水罐,也未见有人去喝。
“他们不需饮食?”
老衙役嘴唇哆嗦,几乎哭出来:“吃……吃的是县衙夜里统一派的‘粥’……别的,小人不知,真的不知!”
入夜,县城萧条破败,户户门窗紧闭。县衙内,县令周显宗设宴为沈素接风。周县令四十上下,眼袋深重,笑容勉强,反复强调已按沈素的“延缓方”(实为太医院剽窃沈素旧稿)控制疫情,民众皆在“静养”。
席间,沈素借故离席,瞥见后院有衙役正将几大桶浑浊粘稠、散发着腥气的“粥食”搬上板车,送往城外。他心中疑窦丛生:那绝非粮食。
第二章 夜耕者
沈素被安置在县衙旁一处僻静小院。
深夜,他被一阵规律的、沉闷的“笃笃”声惊醒,似是多人在同时敲击硬物。他披衣起身,透过窗缝窥看。
月光下,白天那些“疫民”正列队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步伐僵硬整齐,如同行军。他们手持农具,但动作机械,不似活人。队伍最后,几个穿着皂隶服、面覆黑巾的差人手持皮鞭, silent 驱赶,不时用鞭梢戳刺动作迟缓者,发出“噗噗”的闷响。
更骇人的是,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队尾一个“疫民”的斗笠黑纱。月光照在那“脸”上——面色青灰,双眼空洞无神,嘴角残留着暗红污渍,皮肤干瘪紧贴头骨,分明是死去多时的模样!
沈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呕吐。这不是瘟疫,这是……驱尸为奴!
次日,他强行要求查看“病患”。周县令无奈,带他至城郊一处由兵丁把守的巨大围棚。棚内恶臭扑鼻,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大多奄奄一息,真实患有瘟疫。沈素发现,这些活人患者眼神惊恐,不仅怕病,更怕那些在棚内机械走动、负责“洒扫”的、包裹严实的“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