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她’刻的……”老孙头忽然说道。
“她?谁?”
“是……是上一个……祭品……”老孙头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悲伤,“她……她不想……让别人……也像她一样……她想……提醒……想让……有人……逃……”
上一个祭品?难道……在李家小子之前,还有其他的祭品?
“她……她是谁?”
老孙头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她死得很惨……很惨……她的怨念……很重……所以……她能……在死后……留下字迹……发出警告……”
陈老实沉默了。如果老孙头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一切的真相,就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残酷。所谓的“河神祭”,根本不是什么安抚河神的仪式,而是一场用活人向某个河底怪物献祭的……血腥盛宴!
而今晚,这个怪物似乎……不满足于仅仅一个祭品?或者说,李家小子的死,并没有让它“吃饱”?所以才有了河边那些挣扎的人影?
“那……那个红肚兜的小娃娃……”陈老实想起了那个诡异的鬼婴。
“是……是她……”老孙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是……上一个祭品的……孩子……她也被……一起献祭了……她的怨念……最深……”
陈老实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老孙头忽然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看向窗外。
“它……它来了……”老孙头声音发抖。
“谁?谁来了?”陈老实连忙问道。
“河神……它……它找到这里了……”老孙头指了指窗外。
陈老实连忙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似乎也散去了一些,露出了惨白的月光。
月光下,忘川河的水……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整条河流,仿佛被鲜血染红了一般,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和恐怖。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人,有动物,甚至还有一些……无法辨认的碎块。血腥味混合着水汽,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而在那片血色的河面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缓缓地浮现出来!
那黑影极其庞大,形状扭曲,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能看到无数条粗壮的、如同触手般的东西在水中舞动着。它似乎没有眼睛,但在那庞大的身躯上,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难以名状的口器正在一张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噜”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清溪镇。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陈老实看得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这就是……老孙头所说的……河神?这根本就是一头来自地狱的怪物!
“它……它饿了……要吃东西了……”老孙头指着窗外,声音充满了绝望,“这次……它要吃……更多的人……”
陈老实的心沉入了谷底。他知道,今晚,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
第五章:河底魅影
血色的忘川河,巨大的河底怪物,漂浮的残尸……眼前的景象,如同人间地狱。陈老实和老孙头躲在屋内,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外那恐怖的景象。
那巨大的河怪似乎并没有立刻上岸,只是在河中央缓缓游弋着,无数触手般的肢体在水中搅动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河面上漂浮的尸体被它身上的吸力拉扯着,不时有残肢断臂被卷入水中,消失不见。
“它……它在品尝‘开胃菜’……”老孙头颤抖着说,“等它吃够了……就会……就会上岸……”
“那……那我们怎么办?”陈老实声音嘶哑地问道。他知道,一旦那怪物上岸,以它的体型和力量,整个清溪镇恐怕连一个活口都不会剩下。
老孙头惨笑一声:“怎么办?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跑?往哪里跑?”陈老实苦笑道,“镇子被它围住了!往河边跑,是自寻死路!往山里跑……天黑路滑,我们两个……能跑得掉吗?”
老孙头沉默了。确实,他们现在就像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死!”陈老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孙头,你告诉我,关于这个怪物,你还知道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它?”
老孙头摇了摇头:“我……我只是个疯老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肯定知道些什么!”陈老实抓住老孙头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上一个祭品留下了警告!她一定知道些什么!那个‘逃’字,不仅仅是让我们离开,一定还有别的含义!”
老孙头看着陈老实焦急而坚定的眼神,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喃喃自语道:“逃……逃……也许……不是逃开……是……是逃向……”
“逃向哪里?”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她说……河……有河的另一边……”
河的另一边?忘川河的对岸?那里除了茂密的芦苇荡和一些废弃的渔村遗址,什么都没有。难道……那里有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那河中的巨大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河面上原本漂浮的尸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紧接着,一道粗壮的触手,如同水桶般大小,猛地从水中伸出,朝着陈老实和老孙头所在的屋子卷了过来!
“小心!”陈老实惊呼一声,拉着老孙头就往屋子里面躲。
“嘭!”一声巨响,触手重重地砸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墙壁剧烈地晃动起来,屋顶的瓦片簌簌落下。
紧接着,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拍打着房屋,撞击着门窗。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它发现我们了!”老孙头惊恐地叫道。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陈老实拉着老孙头,跌跌撞撞地冲向后院。他记得后院有一个地窖,或许可以暂时躲避一下。
然而,他们刚刚跑到后院门口,一根触手就如同毒蛇般缠住了老孙头的脚踝,猛地将他拖了回去!
“老孙头!”陈老实惊呼一声,想要去救他,却被另一根触手拦住了去路。那触手冰冷而有力,拍打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孙头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放开我!放开我!”
“老孙头!”陈老实心急如焚,他想挥舞柴刀砍断触手,但根本够不着。
眼看老孙头就要被拖入血色的河水中,陈老实急中生智,看到墙角放着一桶准备用来浇菜的粪水,他毫不犹豫地抄起粪瓢,舀起满满一瓢,朝着缠住老孙头的触手泼了过去!
那触手似乎对这种污秽之物极为敏感,猛地一缩,松开了老孙头。
趁着这个机会,陈老实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了老孙头,将他拖进了后院的柴房,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嘭嘭嘭!”外面立刻传来了触手撞击柴门的声音。柴门虽然不厚实,但一时半会儿似乎还能支撑住。
“快……快躲到地窖去!”老孙头指着柴房角落里的一个木盖说道。
陈老实连忙掀开木盖,和老孙头一起钻进了狭窄而黑暗的地窖。盖好盖子后,他们听到外面的撞击声更加激烈了。
“老孙头……你没事吧?”陈老实问道。
“我……我没事……”老孙头的声音带着后怕,“谢谢你……陈兄弟……”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陈老实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怎么离开?外面全是那怪物的触手!”老孙头绝望地说。
陈老实沉默了。是啊,怎么离开?地窖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盖子。一旦被怪物发现,他们就彻底完了。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吗?
就在这时,地窖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不再是触手的撞击声,而是一种……挖掘的声音?
“咚……咚……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利器或者爪子,不断地刨着地面。
陈老实和老孙头都紧张起来。难道……那怪物发现他们躲在地窖里了?
挖掘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
“它……它要挖进来!”老孙头惊恐地叫道。
陈老实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这地窖的泥土并不算坚硬,如果那怪物真的不顾一切地挖开来……
突然,挖掘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听到头顶的木盖上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
木盖……被什么东西……撬开了!
一线微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
陈老实和老孙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东西,从缝隙中探了进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们看到……探进来的……不是触手,也不是怪物的肢体,而是一只……人类的手?
那只手看起来很瘦弱,指甲缝里沾满了黑色的污泥,手腕上……还系着一根早已褪色的红绳。
紧接着,一只胳膊,一个肩膀,然后是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出现在了缝隙中。
那张脸……陈老实认出来了!是……是李家的小媳妇!小翠!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被当作祭品,扔进河里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翠的脸紧紧贴着缝隙,一双原本应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变得空洞而诡异,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她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几乎要裂到耳根。
“嘻嘻嘻……”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她口中发出。
“是……是她……”老孙头惊恐地叫道,“小翠……她……她变成鬼了……”
小翠的脑袋慢慢从缝隙中挤了进来,然后是她的上半身。她的身体似乎有些扭曲,穿着一身被水浸泡得发白的嫁衣,上面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她伸出那只瘦弱的手,抓住了木盖的边缘,用力一掀!
“嘭!”一声巨响,整个木盖都被掀飞了出去,砸在了地上。
小翠的身影,完全出现在了地窖里。
她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缓缓地扫过陈老实和老孙头,嘴角那诡异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嘻嘻……找到你们了……”她的声音嘶哑而难听,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你……你想干什么?”陈老实惊恐地问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干什么?”小翠歪了歪头,笑容变得更加诡异,“当然是……带你们……去见河神大人啊……嘻嘻嘻……”
她伸出苍白而纤细的手,抓向陈老实。
陈老实吓得连连后退,却被地窖的墙壁挡住了去路。眼看小翠那冰冷的手就要抓到自己,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的声响。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铛,正挂在小翠的手腕上,挡住了她的手。似乎是她刚才抓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地窖角落里的一根钉子,铃铛挂在了上面。
小翠似乎有些意外,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铃铛,然后……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她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抗争。
“不……不要……”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嘶哑难听,而是带着一种……小女孩般的怯懦和恐惧,“不能……不能……吃人……”
她用力甩着手腕,想要挣脱那个铃铛,但铃铛却像是长在了她皮肤上一样,纹丝不动。
陈老实和老孙头都惊呆了。这铃铛……似乎对小翠有着某种克制作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恐怖的咆哮声!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暴虐,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撞击声和房屋倒塌的声音!
“不好!河神发怒了!”老孙头惊呼道。
小翠的身体也猛地一震,她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更加急促的“叮叮”声。她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痛苦和恐惧。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
“啊——!”小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不再诡异,而是充满了痛苦。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扭曲,仿佛要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
“快走!”小翠忽然对着陈老实和老孙头喊道,声音急促而嘶哑,“河神……发现我了……它要……要毁掉这里……快走……沿着……河……往下……”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骤然变得虚幻,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地窖之中。只留下手腕上那个还在微微晃动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地窖外面,传来了更加恐怖的景象。整个房屋都在崩塌,大地在颤抖,血色的河水似乎正在涌进镇子……
陈老实和老孙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决绝。
“走!”陈老实拉起老孙头,不再犹豫,冲出了已经残破不堪的地窖,冲出了摇摇欲坠的房屋。
外面的景象,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糟糕。整个镇子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和混乱之中。血色的河水已经漫上了街道,淹没了一些低矮的房屋。无数残肢断臂漂浮在水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而那巨大的河怪,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它的半个身体都已经爬上了岸,无数的触手在街道上肆虐着,摧毁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镇上的居民们尖叫着四散奔逃,但大多都被触手卷走,或者被河水吞没。
“快!往下游跑!”陈老实拉着老孙头,逆着混乱的人流,朝着忘川河下游的方向跑去。
身后,是不断崩塌的房屋,是疯狂嘶吼的河怪,是绝望的哭喊和凄厉的惨叫。
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小翠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沿着河……往下……”
那里,或许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能够逃离这人间地狱。
第六章:河底沉冤
陈老实和老孙头在混乱和恐惧中,拼命地朝着忘川河下游跑去。身后的清溪镇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血色的河水吞噬着一切,巨大的河怪在岸边肆虐,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不敢回头,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和瓦砾中奔跑。老孙头毕竟年迈,很快就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慢。
“陈……陈兄弟……我不行了……你……你快走吧……别管我了……”老孙头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陈老实咬着牙,搀扶着老孙头,继续向前跑。他知道,现在放弃任何一个同伴,都和之前的“河神祭”没什么区别。
幸运的是,下游的河道相对开阔一些,血色的河水虽然也在上涨,但还没有完全淹没河岸。他们沿着河堤,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乌云散去,露出了灰白色的天空。阳光照射在依旧漂浮着残尸的血色河水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显得更加诡异。
跑了不知道多久,他们终于暂时摆脱了身后那恐怖的追击。河怪似乎暂时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没有继续追上来。镇上的惨叫声也渐渐远去。
两人精疲力尽,瘫倒在河堤上的一片芦苇丛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活……活下来了……”老孙头喃喃自语,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老实看着四周的景象,心中却充满了疑虑。他们暂时安全了,但是……小翠呢?那个河怪呢?清溪镇……彻底毁了吗?
“老孙头,”陈老实问道,“你说的那个铃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翠……会变成那样?”
老孙头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陈老实:“唉……说来话长了……那铃铛……是……是解咒的钥匙……”
“解咒?”
“对……是上一个祭品……也就是刻下‘逃’字的那个姑娘……她用自己的血……加上一些特殊的法子……炼制了这个铃铛……”老孙头缓缓说道,“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她不想……让更多的女孩子……遭受和她一样的命运……也不想让这个镇子……永远被这个怪物吞噬……”
“她想怎么做?”
“她留下这个铃铛……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和她有着某种联系的人……一个……命格相近……或者……能够继承她意志的人……”老孙头看着陈老实,“而你……陈兄弟……就是她选中的人。”
“我?”陈老实一愣,“为什么是我?”
“我不知道……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老孙头摇了摇头,“她留下线索……刻下‘逃’字……又留下铃铛……就是希望……拿到铃铛的人……能够解开这个诅咒……”
“诅咒?”
“对……这个河怪……并不是什么天生的河神……它……其实是一个……被人封印在河底的……凶煞之物!”老孙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愤怒,“而所谓的‘河神祭’……也不是什么喂养河神……而是……用活人的血肉和灵魂……去滋养这个被封印的凶煞……维持它的力量!”
“是谁?是谁做的这种事?”陈老实震惊地问道。
“是……是镇上的那些……老一辈的人……或者说……是那些……曾经受益于这个‘规矩’的人……”老孙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传说在很久以前,清溪镇曾遭遇大旱,颗粒无收。当时的里正,也就是王福贵的祖上,偶然发现……向河中的这个凶煞献祭活人……就能换来暂时的风调雨顺……虽然代价是极其惨重的……”
“从那以后,‘河神祭’就成了一种……不能说的秘密……每隔几十年,当那个凶煞的力量减弱,需要补充的时候……他们就会再次举行祭祀……选出一个命格纯阴的女孩……通常是外乡人……这样就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李家那个媳妇……就是他们选中的新的祭品……”老孙头叹了口气,“而那个刻下‘逃’字的姑娘……她是上一次祭祀的祭品……她不甘心……她想办法留下了线索和铃铛……就是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够打破这个恶性循环……”
陈老实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冷。他终于明白了今夜发生的一切。所谓的“河神祭”,就是一场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邪恶仪式!而王福贵,很可能就是这个邪恶仪式的……执行者之一!
“那……那个河怪……到底是什么东西?”陈老实问道。
“没人知道……只知道它很古老……很强大……靠吞噬生灵的怨气和生命力来维持自身……”老孙头说道,“之前的祭祀,只是暂时安抚它……或者……说是喂饱它……让它不会轻易出来作祟……但这次……他们可能……选的祭品……或者……时机不对……让它彻底愤怒了……”
陈老实沉默了。他看着手中那个沾染着污泥、却依旧散发着一丝微弱能量的铜铃铛,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的更夫,竟然被卷入了这样一场延续了数十年的恐怖阴谋之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孙头问道,“镇子……估计是完了……我们要去哪里?”
陈老实看着手中的铃铛,又想起了小翠最后的话:“沿着河……往下……”
“也许……答案就在下游……”陈老实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那个上一次的祭品,那个刻下“逃”字、留下铃铛的姑娘。她既然想打破这个诅咒,那么她留下的线索,一定不仅仅是指引他们逃离,更可能是……指向这个诅咒的根源。
“老孙头,”陈老实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不能就这么逃走。我们要……沿着河往下走,去弄清楚这一切!也许……我们能找到彻底解决这个河怪的方法!也能……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老孙头看着陈老实坚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最终也点了点头:“好……陈兄弟……我这条老命……就陪你赌一把!”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决心。
他们沿着忘川河,继续向下游走去。
越往下游走,河水的颜色似乎渐渐恢复正常了一些,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腥甜味依旧没有散去。沿途的景象,让他们触目惊心。河岸边堆积着许多残破的衣物、破碎的饰品,还有一些……无法辨认的人类骸骨。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不止一次惨绝人寰的献祭。
他们走了大约半天,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河湾。这里的河道更加狭窄,两岸是茂密的芦苇荡和高大的礁石。
就在这时,陈老实手中的那个铜铃铛,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叮”响。
“有动静?”老孙头警惕地说道。
陈老实仔细观察着四周。河湾里的水流很缓慢,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水草。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但是,随着铜铃铛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他感觉到……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下去看看。”陈老实说道。
“下去?”老孙头有些犹豫,“这里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
“拿着这个。”陈老实将手中的铜铃铛递给老孙头,“也许……它能保护我们。”
老孙头接过铃铛,入手冰凉,却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他心神安定了一些。
陈老实深吸一口气,脱掉鞋子,卷起裤腿,慢慢走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很深,没过了他的膝盖。水下异常浑浊,看不到底。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眼睛紧紧盯着河面。
铜铃铛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非常喜欢这个铃铛。
突然,陈老实感觉脚下一空!
他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沉入了冰冷而黑暗的河水中!
“陈老实!”岸边的老孙头惊呼一声,想要拉他,却只抓到了一把水。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陈老实的口鼻。他在水中挣扎着,眼前一片黑暗。但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拖拽着他,朝着河底深处沉去。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手中的铜铃铛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驱散了那股拉扯他的力量。
陈老实眼前一亮,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到水下的一切!
他看到自己身处一片巨大的、空旷的河底空间。这里堆积着无数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动物的。而在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黑气的……水晶?
那水晶的形状很奇怪,像是一颗扭曲的心脏,表面布满了裂纹,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冒出。那些黑气,似乎就是……河怪力量的来源?
而在那颗黑色水晶的下方,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着的……阴影!
那阴影的形态不断变幻,时而像一条蛇,时而像一只章鱼,时而又像一个模糊的人形。它似乎被困在了那颗黑色水晶之中,不断地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咆哮。而那些从水晶中冒出的黑气,一部分被它吸收,另一部分则……通过某种方式,传递到了河面上,形成了那个巨大的河怪!
陈老实明白了。那颗黑色水晶,才是封印\/滋养这个河底凶煞的关键!而那个被锁链缠绕的阴影,就是……凶煞的本体?或者说……是它的核心意识?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身影有些虚幻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上一个祭品!那个刻下“逃”字的女孩!
她看起来很虚弱,但眼神却很坚定。她对着陈老实,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终于来了……”女孩的声音空灵而飘渺。
“是你?”陈老实惊讶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死……准确地说……我的灵魂……被困在了这里……”女孩解释道,“我用自己的血和灵魂之力,炼制了这个铃铛,就是为了……等待一个……能够看到这里……并且……有勇气……打破这一切的人……”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陈老实问道。
“那颗黑色的水晶……既是封印……也是它的力量源泉……”女孩指着河底中央的水晶,“想要彻底消灭它……就必须……打碎这块水晶……”
“打碎它?可是……它被那么多锁链缠绕着……”陈老实看着那些深入水晶内部的黑色锁链,每一条都散发着恐怖的能量。
“那些锁链……是用来禁锢它的……但也同时……在向它输送力量……”女孩说道,“只要……能切断所有锁链……再打碎水晶……它……就会彻底消散……”
“我该怎么做?”
“用这个铃铛……”女孩将手中的铃铛递给陈老实,“它蕴含着我的意志和力量……用它……去斩断那些锁链……”
陈老实接过铃铛。铃铛入手,仿佛与他产生了某种共鸣。他能感觉到,铃铛里蕴含着一股强大的、纯净的力量。
“可是……我该从哪里开始?”
“从……最外围的那条锁链开始……”女孩指向最近的一条锁链,“记住……一定要……快!在你切断所有锁链之前……必须……打碎水晶!否则……它会……反噬!”
陈老实点了点头,握紧了铃铛。
就在这时,那被锁链缠绕的阴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河底的空间剧烈晃动,无数骸骨从四面八方飞起!
“快动手!”女孩急促地喊道。
陈老实不再犹豫,催动铃铛中的力量。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如同锋利的刀刃,朝着最近的一条黑色锁链斩去!
“锵!”一声脆响,锁链应声而断!
成功了!
陈老实心中一喜,立刻转向下一条锁链。铃铛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金色光芒不断闪现,一条条黑色的锁链应声断裂。
与此同时,河底中央的黑色水晶,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冒出的黑气越来越浓,显然是在发出愤怒的咆哮。
很快,最后一条锁链,也被陈老实斩断了!
“就是现在!打碎它!”女孩大喊道。
陈老实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铃铛之中。铃铛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刃,狠狠地劈向了那颗黑色的水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黑色水晶应声而碎,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消散在水中。
随着水晶的破碎,那条被禁锢的巨大阴影,也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而不甘的嘶吼,然后……彻底化作了虚无。
整个河底空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开始崩塌!
浑浊的河水涌入,将一切都吞噬。
“快走!”女孩拉起陈老实,朝着水面上浮去。
在她消失的最后一刻,陈老实看到她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安详的笑容。
“谢谢你……”
……
陈老实猛地呛咳了几口水,浮出了水面。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的浅滩上,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
他回来了?
他看到了……那个女孩……打碎了水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个铜铃铛……已经不见了。
“陈老实!陈老实!”岸边的老孙头焦急地呼喊着,看到他浮出水面,连忙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老孙头……”陈老实咳嗽着,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吓死我了!”老孙头拍着他的背,“刚才水下……那是怎么了?你……你没事吧?”
陈老实摇了摇头,看向平静下来的忘川河。河水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虽然依旧浑浊,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也消失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但身体上残留的疲惫和寒冷,以及脑海中清晰的记忆,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清溪镇……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个延续了数十年的邪恶祭祀,也随着河底水晶的破碎,而彻底终结。
但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的冤屈,能够得到昭雪吗?
陈老实不知道。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孙头,又望向那条恢复了“平静”的忘川河。
也许,一切真的结束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一丝茫然,但也有一丝……希望。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打破了那个持续了数十年的诅咒,让这条流淌着鲜血和冤屈的河流,有机会……真正地“死去”。
而他自己,也从一场意想不到的噩梦中,侥幸地……活了下来。
尾声
清溪镇消失了。
忘川河改道,冲刷掉了大部分的痕迹。只有那棵刻着“逃”字的老槐树,还孤独地矗立在曾经的河岸上,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有人说,那一夜,清溪镇被河神发怒吞没了。有人说,是镇上的恶人触犯了天条,遭了报应。也有人说,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和一个拿着铜铃铛的老头,在混乱中离去。
至于陈老实和老孙头,则在灾难过后,悄然离开了那片区域,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只是,在后来的岁月里,偶尔会有旅人路过曾经清溪镇所在的地方,说在寂静的夜晚,似乎能听到从河底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还有老人说,如果遇到大旱之年,河水变得浑浊不堪,千万不要靠近,因为……沉睡在河底的凶煞,可能……又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在那条被遗忘的、流淌着秘密的忘川河底,是否真的彻底平静了?那个被封印了无数年的凶煞,是否真的彻底消散了?还是说……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等待着下一个……轮回?
没有人知道答案。
恐怖的故事,往往会结束,但潜伏在黑暗中的阴影,却可能……从未真正离去。中元节的鬼门,每年依旧会开启。百鬼夜行,也依旧是阳间亘古不变的景象。
只是,希望……下一次鬼门开启时,不会有那么多的怨念,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