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全了吗?孙大爷的话是真的吗?“阴司大人”真的无法离开阴山村吗?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心头。他拿出那本日记,再次翻开。模糊的字迹,疯狂的语句,都在诉说着一个令人绝望的故事。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孙大爷还在等着他,或者说,等着他去揭露真相。
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民俗学研究者,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对抗超自然力量的能力。阴山村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王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他尝试联系导师,想寻求帮助,但又犹豫了。导师年纪大了,而且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牵扯太广,他不想把导师也卷入危险之中。
他又想到了报警。但警察会相信他的话吗?一个从未被官方记录过的村庄,一个关于邪教祭祀和活人献祭的恐怖故事,再加上他自己也精神恍惚、言辞闪躲,恐怕只会被当成是精神出了问题。
李巍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挣扎之中。他痛恨自己的无力,也为孙大爷的安危感到担忧。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在他逃离阴山村时,因为极度恐慌,他顺手从祠堂的供桌上拿起了一小撮香灰,塞进了口袋里,也许是想作为一种“纪念”,或者潜意识里希望它能带来一些“安全感”。这撮香灰一直被他忽略着。
此刻,他看着手心里的香灰,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孙大爷在最后关头,用那根神秘的木杖击退了“阴司大人”。木杖似乎对“阴司大人”有克制作用。而那尊神像,是“阴司大人”的载体。日记里提到,孙大爷的家族世代守护着秘密,似乎对“阴司大人”有所了解。
会不会……孙大爷的家族,或者说,那根木杖,与阴山村的历史和“阴司大人”的起源有关?而孙大爷最后留下的话,是真心让他离开,还是……另有深意?
李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孙大爷最后的表现,虽然英勇,但也透着一股绝望和……宿命感。他说“我已经老了,跑不动了”,“我留在这里,或许能拖延一些时间”。这不像是一个一心想要求生的人会说的话。
难道……孙大爷和“阴司大人”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他留在祠堂里,真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李巍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孙大爷并没有死,或者说,他没有离开,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阴山村,那么……他是不是也陷入了某种危险?或者说,他本身,就已经成为了“阴司大人”的一部分?
这个想法让李巍不寒而栗。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无论如何,他必须再回一次阴山村。这一次,他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开始在网上搜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阴山村附近地区的地质、水文、植被信息,甚至是一些古老的传说和地方志的电子版。他还购买了强光手电、登山绳、急救包、压缩饼干、大量的电池,以及一些据说具有驱邪效用的物品——朱砂、雄黄粉、桃木剑(当然是工艺品,但也聊胜于无)。
他还找到一位研究古文字和符箓的朋友,请对方帮忙分析日记上那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和符号。朋友告诉他,日记上的文字并非标准的汉字,更像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带有原始巫觋风格的图形文字,非常罕见,解读起来极其困难。不过,其中一些重复出现的符号,似乎与“祭祀”、“献祭”、“阴司”、“地府”等概念有关。
准备工作持续了近一周。李巍每天都生活在焦虑和恐惧中,但回到阴山村的决心却越来越坚定。
他再次踏上了前往阴山村的山路。这一次,他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不再是单纯的学术好奇,而是充满了沉重、决绝,以及一丝……赴死的觉悟。
山路依旧崎岖难行,但李巍的目标明确,脚步也坚定得多。他避开了大路,选择了更隐蔽的小径,时刻保持警惕。
当他再次看到那熟悉的、笼罩在薄雾中的村庄轮廓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村庄和他离开时一样,死气沉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但看不到人影。
李巍没有立刻进村,而是在村外的隐蔽处观察了很久。他注意到,祠堂的黑漆大门紧闭着,门上的两张符纸似乎还在,但颜色似乎比上次更加暗淡了。村子里异常安静,听不到任何鸡鸣狗吠,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背包里的手电和桃木剑,毅然走进了阴山村。
他先去了祠堂。祠堂的门依然紧锁着,和上次一样。他绕到祠堂后面,发现那口枯井依旧矗立在那里,井口似乎被什么东西覆盖着,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祠堂大门,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孙大爷的小屋。孙大爷的小屋就在祠堂旁边,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门虚掩着。
李巍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吐出来。
屋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灰尘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地上散落着一些干枯的药草和奇怪的粉末。房间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是孙大爷!
李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走进去,发现孙大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孙大爷?”李巍试探着叫了一声,伸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孙大爷鼻子的瞬间,孙大爷那紧闭的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浑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恐惧的、闪烁着幽幽红光的眼睛!瞳孔也变得细长而诡异,像是蛇类的瞳孔!
“你……你还敢回来?”孙大爷的声音变得尖细而嘶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苍老和沙哑,充满了怨毒和……诱惑?
李巍吓得倒退一步,心脏狂跳:“孙大爷!你……你怎么了?”
“我?呵呵……”孙大爷(或者说,占据着孙大爷身体的那个东西)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我很好……非常好……主上赐予了我新的力量……新的生命!”
“主上?”李巍瞬间明白了,“你是说……阴司大人?”
“阴司大人……”孙大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红光闪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巍,“它不仅仅是‘主上’,它很快……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我们……将是它最忠实的仆人和先驱!”
“你……你被它控制了?”李巍感到一阵恐惧和恶心。
“控制?不不不……”孙大爷摇着头,动作僵硬而诡异,“这是荣耀!是飞升!我们阴山村世代守护着通往‘阴司界’的通道,我们是侍奉‘阴司大人’的祭司!只是后来……人心坏了,背叛了主上,才遭此劫难。”
“所以……之前的请神仪式……”
“那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取悦主上,获得力量!但之前的祭品……还不够……远远不够!”孙大爷的声音陡然变得兴奋起来,“不过没关系,新的祭品……很快就会送来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但明显比之前灵活了许多。他的手指变得细长扭曲,指甲也变得乌黑尖锐。
“你……你为什么会回来?”孙大爷(或者“它”)盯着李巍,眼神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是为了……送死吗?”
“我来……是为了阻止你们!”李巍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孙大爷,你醒醒!这不是荣耀,这是邪恶!是你们的祖先,是你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邪恶?”孙大爷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夜枭般凄厉,“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力量就是一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阴司大人给了我们力量,让我们能够掌控生死,支配他人,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它的身体开始发生更明显的变化。皮肤变得干瘪蜡黄,皱纹更深,如同树皮。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身体似乎在不断地扭曲、拉长。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你……你快要控制不住它了,对吗?”李巍看着孙大爷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怜悯,“孙大爷,振作起来!想想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想保护村子的吗?”
“保护?”孙大爷(或者“它”)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李巍,“我要保护的,是我自己!是‘阴司’一脉传承下去的机会!李巍……你是个聪明人,你看到了真相,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它突然伸出那只扭曲变形的手,抓向李巍!
李巍早有防备,猛地向后一跃,同时将手中的桃木剑刺了过去!
桃木剑刺中了“孙大爷”的手臂,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冒起一股黑烟。“孙大爷”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手臂上被刺中的地方迅速溃烂流脓。
“啊——!该死的东西!”“孙大爷”捂着手臂,眼神变得更加怨毒,“你身上怎么会有‘桃木’这种东西?!”
李巍没有回答,趁它手受伤之际,转身就想往外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孙大爷”尖叫着,身体突然化作一团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李巍笼罩过来!
李巍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但那力量如同铁钳一般,让他无法挣脱。
黑影凑到他面前,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子上,猩红的双眼里充满了贪婪和恶意。
“桀桀桀……多么鲜美的灵魂啊……”一个沙哑而刺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奉献给主上吧……”
就在李巍感到绝望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撮一直带在身上的香灰,狠狠地撒向“孙大爷”的脸!
“啊——!!!”
“孙大爷”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了手。那撮香灰落在它脸上,冒起了阵阵黑烟。
趁着这个机会,李巍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来,转身就向祠堂大门跑去。
“你跑不掉的!你逃不出阴司大人的手掌心!!”“孙大爷”的尖叫声在身后响起。
李巍冲到祠堂大门前,用力撞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祠堂里比外面更加黑暗阴森。那尊面目模糊的邪神像,依旧矗立在中央。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李巍清晰地看到,神像的脚下,散落着许多……白色的骨头!
有人骨!甚至还有动物的骸骨!显然,这里曾经进行过不止一次的活祭!
而在神像前面的供桌上,摆放着一个东西,吸引了李巍的目光。
那是一个用红线捆绑着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银镯子。镯子上刻着一些细小的花纹,看起来……很眼熟。
是孙大爷的!李巍想起来了,上次孙大爷给他看日记的时候,手腕上就戴着这么一个银镯子!
难道……
李巍不敢再想下去。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对付神像或者“阴司大人”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了神像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
他冲过去打开木箱,发现里面放着一些陈旧的经文、符咒,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祭祀用的器物,包括几个破损的陶碗,一小堆米,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匕首?这难道是……
就在这时,祠堂外面传来了“孙大爷”(或者“阴司大人”附身的那个东西)愤怒的咆哮声,以及……沉重的撞门声!
它追来了!
李巍迅速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他不知道这把匕首有没有用,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了。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开始剧烈摇晃。
李巍退到神像前,看着那尊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泥像,又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
日记里提到,阴山村的人请神,是为了达成愿望,或者说,是为了摆脱困境。而请神的代价,是生魂。
那么,反过来呢?如果要送走神,或者说,要破坏这个仪式的根源……是不是需要……献祭?
献祭什么?献祭自己吗?
不!李巍摇了摇头。他不想死,更不想成为邪神的食粮。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银镯子上。孙大爷……孙大爷似乎知道些什么。他世代守护秘密,他最后留下的话……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
李巍突然想起了孙大爷最后那句话:“李巍……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他做了什么聪明事吗?他不该回来的……他不该再涉足这里的……
等等!
李巍脑中灵光一闪!
孙大爷的银镯子!日记里提到的“阴司大人”!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与“地府”有关的符号!
阴山村请神,真的是请来了一个外来的邪神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唤醒了某种沉睡在这片土地上的、与“死亡”和“阴司”有关的力量?而孙大爷的家族,所谓的“祭司”,他们的职责,真的是侍奉神灵吗?还是说……他们是看守者?看守着这个不应该被唤醒的力量?
如果“阴司大人”并不是一个实体,而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力量的体现?那么,要对抗它,或许不能依靠蛮力,而是要……找到它的“规则漏洞”?
李巍的目光再次扫过祠堂,扫过那尊邪神像,扫过供桌上的祭品,最后落在了那个装着米和陶碗的破旧木箱上。
一个计划,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绝望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成形。
撞门声停止了。
祠堂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强行推开,木屑纷飞。
“它”来了。
黑暗中,那双猩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再次锁定了李巍。
第五章:最后的请神
“桀桀桀……找到你了,渺小的虫子。”阴司大人附身的孙大爷(已经不能称之为孙大爷了)缓缓走进祠堂,它的身体依旧扭曲而臃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邪异的红光。“你以为,凭那点微不足道的桃木和香灰,就能伤到我吗?真是天真!”
它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它伸出一只干枯、扭曲的手爪,抓向李巍。
李巍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锈蚀匕首格挡。
“当!”
一声脆响,匕首与鬼爪相交,火星四溅。李巍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震,匕首差点脱手。他能感觉到,这鬼爪坚硬无比,远非血肉之躯可比。
“没用的,凡人的兵器,伤不了阴司之体!”鬼爪再次抓来,速度快得惊人。
李巍狼狈地躲闪,险象环生。他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怪物的对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祠堂内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供桌上那尊邪神像上。
就是它!一切邪恶的根源!
如果能毁掉它……
他一边躲避着鬼爪的攻击,一边慢慢向神像靠近。鬼爪似乎认准了他,紧追不舍,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李巍瞅准一个机会,猛地闪身避过鬼爪,同时抓起供桌上一个陶碗,狠狠地砸向神像的头部!
陶碗砸在神像脸上,发出一声闷响,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但神像本身却毫发无损。
“愚蠢!那是阴司大人的法相!岂是凡物能毁的?!”鬼爪抓住机会,狠狠地拍在李巍的后背上!
“噗!”李巍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向前飞扑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使不出力气。
鬼爪一步步逼近,猩红的双眼里充满了残忍的戏谑。
“结束了,虫子。乖乖献上你的灵魂吧,这是你……唯一的价值。”
李巍趴在地上,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扭曲而恐怖的脸,心中充满了绝望。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阴山村将继续被黑暗笼罩,更多的人将无辜惨死?而他,将成为这一切的陪葬品?
不!他不能放弃!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疯狂的计划。风险极大,几乎等于自杀,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破旧的木箱,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阴司!你以为你掌控着一切吗?你错了!”
鬼爪的动作一顿,猩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附身在这个老头身上,用他的血肉和灵魂作为凭依,才能显化形貌,对吗?”李巍喘着粗气,大声说道,“你真正的本体,是这祠堂里的‘阴煞之气’,是这村子里积攒了无数年的……怨念和恐惧!”
鬼爪似乎被说中了痛处,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但没有立刻攻击。
“你害怕火!你害怕阳光!你更害怕……彻底的湮灭!”李巍继续说道,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因为失血和巨大的压力而开始模糊,但他必须坚持下去,“你借阴司之名,行邪术之实,但你本质上是……‘阴’的集合体!是‘死’的象征!”
“住口!不准亵渎主上!”鬼爪疯狂地挥舞着,但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我没有亵渎!”李巍大声反驳,“我在陈述事实!你之所以需要不断地请神,不断地献祭,就是因为你的力量来自于‘阴’,而‘阴’是无法长久独立存在的!你需要生魂的能量来维持,来‘显形’!”
李巍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爬向那个装着米和陶碗的木箱。
“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鬼爪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和……虚弱?“但是,那又如何?只要阴山村还在,只要还有人心存恐惧和欲望,我的力量就不会消失!”
“是吗?”李巍爬到了木箱前,打开了它。他抓起里面的米,又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但是,如果……我把你‘送走’呢?”李巍抬起头,看向鬼爪,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不是请神,而是……送鬼!”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染血的日记,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在日记上,然后高高举起:“以我李巍之血为引,以这记录罪恶之书为凭,唤醒沉睡于此地的……真正守护者!”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鬼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毁了一切!包括你自己!”
“毁掉你,也在所不惜!”李巍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日记猛地撕碎!
就在日记被撕碎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祠堂里原本昏暗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凝滞和沉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圣的气息,与之前阴森邪恶的氛围截然不同。
那尊一直面目模糊的邪神像,脸上的泥土开始簌簌落下,露出了相,反而像是一尊……镇压邪魔的法器!
供桌上的香炉里,熄灭的香梗突然重新燃起,冒出袅袅青烟,但这次的烟雾不是笔直的,而是盘旋上升,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符文图案。
孙大爷(或者说,被附身的躯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体表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那双猩红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仿佛正在失去力量。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能……”鬼爪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巍却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流逝,鲜血不断涌出,身体越来越虚弱。但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他抓起木箱里的米,用力撒向空中。同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锈蚀匕首,狠狠地刺向那尊正在发生变化的邪神像的“心脏”位置!
“噗嗤!”
匕首刺入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匕首刺入的瞬间,整个祠堂剧烈地颤抖起来!地面仿佛在震动,墙壁上的裂缝蔓延开来,屋顶的瓦片簌簌落下。
一股强大而纯粹的、带着神圣和威严气息的力量,从邪神像中猛地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与之前阴司大人的邪恶气息完全相反,如同烈日驱散黑暗,瞬间将祠堂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那尊邪神像表面的泥土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了它的真容——那并非什么狰狞的邪神,而是一尊造型古朴、线条粗犷、面容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慈悲之意的神只!它手持一柄断裂的长戟,脚踏一条扭曲的蛇形怪物,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而在神像的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由纯粹白光凝聚而成的身影。那身影没有具体的面目,却散发出无尽的威严和浩瀚,仿佛是天地间一切光明与秩序的化身!
“邪……邪魔,受死!”白光凝聚的身影发出一声宏大而威严的喝声。
那正在惨叫、试图逃跑的鬼爪(或者说,阴司大人的残余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绝望的尖叫,身体在白光的照耀下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阴司大人力量的消散,孙大爷的躯壳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机,脸上残留着惊恐和不解的表情。
祠堂里的震动停止了。白光渐渐散去,邪神像依旧矗立在那里,只是身上的邪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宁静的气息。
李巍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但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他……成功了吗?他真的“送走”了阴司大人?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尊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邪神像。他隐约觉得,这尊神像,还有那个白光凝聚的身影,似乎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它们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具现,一种平衡“阴”与“阳”、“邪”与“正”的古老存在。
阴司大人并非被消灭了,而是被重新“封印”或者“驱逐”了?而代价,是他自己的鲜血和……那个日记里记载的、可能更加古老的契约?
李巍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那尊邪神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古老而深邃,带着一丝……赞许?还是……托付?
尾声:山中岁月长
李巍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记忆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
他动了动身体,除了浑身酸痛和伤口的疼痛外,并无大碍。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加上过度惊吓,导致了短暂性昏迷,幸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是在山脚下被发现的。一个上山采药的药农发现了昏迷的他,报了警。警方将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关于阴山村发生的事情,李巍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经历,只会把他当成精神失常。他甚至销毁了那本染血的日记的残骸,以及那些从祠堂里带出来的物品。
他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导师。他没有提及阴山村的具体经历,只是说自己在山区考察时遭遇了意外,受了些伤,考察也因此中断,决定放弃这个课题。
导师虽然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担心,叮嘱他好好休养,以后不要再轻易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李巍重返校园,继续他的学业和研究。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
阴山村的那段经历,如同一个深刻的烙印,永远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时常会在梦中回到那个阴森的祠堂,看到那尊诡异的神像,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吟唱声。
他也曾试图再次寻找阴山村,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再也找不到通往那里的路。仿佛那片区域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从地图上抹去了一般,所有的标记和记忆都变得混乱而模糊。
他不知道阴山村现在怎么样了。孙大爷的尸体被发现了吗?村民们是否知道他们所信奉的“阴司大人”已经被驱逐?他们是否会因此而陷入新的恐慌和混乱?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但他却无法找到答案。
有时候,他会独自一人去那些偏远的山区徒步,漫无目的地行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遗失的东西。他会对着空旷的山谷喃喃自语,诉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秘密和忏悔。
一年后,李巍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封是牛皮纸的,很厚,寄信地址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小镇。他疑惑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背景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视角很高,像是航拍的。照片的正中,是那座他无比熟悉的、破败的祠堂。祠堂的黑漆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两张崭新的、朱砂绘制的符咒。符咒的颜色鲜艳,图案清晰,与李巍记忆中那两张褪色发黄的符咒截然不同。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它还在,只是睡着了。守门人,不敢懈怠。”
李巍拿着照片,手不停地颤抖。
它还在?“阴司大人”还在?只是睡着了?
守门人?是谁?是孙大爷吗?还是……别的什么?
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是警告?是提醒?还是……某种宣告?
李巍看着照片上那座宁静而神秘的祠堂,远山如黛,云雾缭绕,仿佛亘古不变。
他知道,阴山村的故事,并没有真正结束。
请神容易送神难。
而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再也无法真正沉睡。
他抬头望向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但在他的心底,却永远留下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那片阴霾的名字,叫做——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