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糖核定鼎(1 / 1)

苏培盛抱着二十斤核桃仁进门时,我正蹲在灶前搅糖浆。铜锅咕嘟冒泡,甜香混着药粉味直冲鼻腔。他踮脚绕过地上摊开的账本,把麻袋往墙角一蹾:“主子说偏殿暖阁已清空,戌时三刻前必须送到位。”

“劳烦公公替我传个话。”我舀起半勺糖浆吹凉,“甜汤要现熬现送,凉了显影不清晰——就说这是甜鉴使新规第一条。”

他嘴角抽了抽,抓起案板上备好的食盒就走。我盯着他背影喊:“盒子底层有张纸条!”话音未落,人已闪出厨房门。

申时刚过,年氏身边的丫鬟就来催第三回。我慢悠悠滤掉糖渣,把琥珀色的汤水倒进青瓷盅,核桃仁在表面堆成小山。十三爷扒着窗框探头:“真能成?那药粉遇热才显字,万一她不喝热的……”

“她昨儿为抢蟹黄包烫掉半片指甲。”我盖上盅盖,用红绳缠了三圈,“赌的就是贪嘴。”

偏殿炭火烧得正旺。年氏斜倚在软榻上,指尖刚碰到瓷盅,外头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手一抖,甜汤泼在袖口,还没来得及骂人,胤禛已带着亲卫推门而入。苏培盛紧随其后,手里举着盖了火漆的密函。

“侧福晋好雅兴。”胤禛目光扫过洒在地上的甜汤。糖浆在青砖上缓缓晕开,渐渐浮现出“换防密令”四个字。年氏脸色煞白,下意识去抓帕子擦拭,却被十三爷拦住手腕。

“别动。”他蹲下身,用银簪尖挑起一片核桃仁,“这上面沾的可不是糖霜。”银簪在烛光下泛出诡异的蓝光,年氏腿一软跌坐在地。

我拎着空食盒从屏风后转出来,顺手捡起她掉落的银勺舔了舔:“四爷,这顿宵夜算加班费不?”

胤禛没答话,弯腰拾起那张显影完毕的糖纸。密令末尾赫然盖着兵部小印,旁边还有半枚油渍指印——与昨日轿帘残片上的痕迹完全吻合。苏培盛适时递上西北军报抄本,两相对照,买通守将的时间地点分毫不差。

“带走。”胤禛把糖纸塞进袖袋。亲卫上前架起瘫软的年氏,她突然挣扎着扑向甜汤残渣:“那药粉是蒙古商队给的!他们说能让人神志不清……”

十三爷一把扣住她肩膀:“商队今早在玉门关被截,货单上有你兄长私印。”年氏喉咙里发出嗬嗬声,被堵嘴拖出门时,绣鞋甩飞一只,正砸在我脚边。

暖阁里突然安静下来。胤禛拿起我搁在案上的食盒,掀开底层夹板——乌拉那拉氏写的桂花酱字条还在,旁边多了张新纸条,是他自己的笔迹:“甜汤配方交内务府备案,即日起全府推行。”

“四爷这是要拿我的方子当贡品?”我伸手去抢,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他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

“准噶尔余党用蒙古密药做引。”他松开手,从食盒夹层抽出一张桑皮纸。纸上用糖浆写着新密令,遇热显出“查桐油来源”五个字,“你的宵夜局,还得再摆一回。”

苏培盛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怀里抱着新账本:“主子,姜格格上月外卖营收该入公账了。”我瞪他一眼,他笑嘻嘻补充:“福晋说若今日事成,准您在王府东墙开个外卖窗口。”

胤禛突然轻笑出声。我转头看他,他正用指尖抹去我嘴角残留的糖渍。“《岁安录》不用抄了。”他把沾了糖的手指在我袖口擦了擦,“明日开始,甜鉴使专管西北军饷账目——月例按亲王侧福晋规格发。”

十三爷在门口咳嗽:“四哥,兵部的人还跪在外头等回话呢。”胤禛嗯了一声,抬脚要走,又停住回头:“核桃仁管够,但宵夜得提前报备。”他顿了顿,“尤其不准往奏折上画笑脸。”

门帘落下时,我听见苏培盛小声嘀咕:“主子自个儿留着那张糖渍奏折当书签呢。”我低头收拾食盒,发现底层压着个新糖罐,罐底字条是胤禛的字:“酉时换防已废,新令藏于桂花酱中。”

窗外传来马蹄声,急促地停在院门外。十三爷折返回来,手里举着封火漆未干的急报:“西北又出事了!说截获的商队货箱里,全是涂了桐油的核桃仁!”

我掰开新糖罐,把纸条塞进去压实。“告诉四爷。”我舀了勺糖浆涂在急报封皮上,“今晚的宵夜,加双倍桂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