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她,径直走向灶台。她伸手要抓我,我侧身避开,顺手抓起一旁的糖勺。
“年主子。”我晃了晃勺子,“糖浆烫人,您最好别靠太近。”
她果然顿住,眼中怒火更盛:“你等着!”
她甩袖离去,我松了口气,却听见屋顶瓦片轻响。抬头一看,苏培盛蹲在檐角,冲我比了个手势——安全。
我点点头,继续收拾。糖模、油纸、火漆残片,一样样收进木盒。最后,我把那块最关键的糖块单独包好,藏进贴身口袋。
夜里,我辗转难眠。快天亮时,苏培盛悄悄推门进来,递给我一套新衣裳。
“四爷让换的。”他低声说,“登基礼服,按你尺寸改的。”
我摸了摸料子,柔软厚实:“他怎么知道我尺码?”
“量过。”苏培盛憋着笑,“上个月你睡着时,四爷亲自拿尺子比划的。”
我瞪他:“你也在场?”
“奴才负责举灯。”他赶紧溜,“四爷说,卯时三刻,乾清宫东侧门集合。”
我换好衣裳,天刚蒙蒙亮。赶到东侧门时,胤禛已在那儿等着。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合适。”
“您眼光不错。”我扯了扯袖口,“糖块带上了。”
他点头,领我往正殿走。路上,他突然问:“怕吗?”
“怕。”我说,“但更怕饿肚子。”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正殿前已聚了不少人。年氏站在前列,见我出现,眼神如刀。我假装没看见,跟着胤禛走到指定位置。
仪式开始前,胤禛突然转身,当众宣布:“今日呈递新证,事关储位,诸位静观。”
全场哗然。年氏脸色骤变,想上前却被侍卫拦住。
我走上前,双手奉上糖块。胤禛接过,在众人注视下缓缓掰开——糖纹凹痕清晰可见,与玉玺拓本完全吻合。
“兵部火漆印,狼头七齿,边沿三处缺角。”他声音冷峻,“与密诏所用火漆,同源同工。”
年氏尖叫:“假的!全是假的!”
胤禛不理她,只看向我:“姜氏,此证何来?”
“融糖复刻。”我答,“三日三试,终得真纹。”
他点头,将糖块交给礼官:“入档,军机处首存。”
年氏瘫倒在地,被人拖了下去。仪式继续,无人再敢多言。
结束后,胤禛带我回书房。他坐下,揉了揉眉心:“累不累?”
“饿。”我说,“能吃饭了吗?”
他叫苏培盛传膳,又补了句:“加核桃仁。”
我笑了:“您还记得?”
“记得。”他看我一眼,“酸梅汤也备好了。”
饭桌上,他忽然问:“糖纹密档,你觉得该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甜证》?”
他摇头:“太轻浮。”
“《唐律》?”
“像菜谱。”
我夹了块鱼:“《蜜鉴》?”
他沉默片刻:“《岁安录》吧。”
我筷子一顿:“为什么?”
“岁岁平安。”他说,“你教我的。”
我低头扒饭,没接话。他也没再说,只默默给我夹菜。
吃完饭,我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叫住我:“姜岁晚。”
我回头。
“明日申时,”他说,“还送酸梅汤。”
我笑了:“加核桃仁的?”
“随你。”他说,“别忘了试毒。”
我挥挥手,推门出去。苏培盛站在廊下,递给我一个新糖罐。
罐底压着张字条:轿帘换新的。
我塞进袖袋,心想这日子,还真是甜中带刺,刺里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