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把暖炉搁在膝头,指尖轻轻摩挲铜面纹路。苏培盛站在门边,压低嗓音:“年侧福晋辰时三刻必过穿堂,刘总管刚送来的‘修正账本’已夹进她晨省必阅的册子里。”
“动作快点。”她掀开暖炉顶盖,从袖中抽出三张盖着小厨房红戳的假凭证,“等她捡起来的时候,我要听见她呼吸乱掉的声音。”
周嬷嬷端着参汤进门,瞥见暖炉便笑:“格格倒会享福,这式样奴婢在内造处都没见过。”
姜岁晚把凭证塞进暖炉夹层:“四爷赏的,说是西域进贡的铜胎,烧炭不呛人。”她故意让铜盖磕出轻响,周嬷嬷眼皮跳了跳,低头退到屏风后。
年氏踩着织金绣鞋踏进门槛时,姜岁晚正“哎呀”一声惊呼。暖炉从膝头滚落,凭证散在青砖地上,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军械采买预支银三千两”。
“妹妹这是怎么了?”年氏俯身去拾,指甲掐进纸页边缘。姜岁晚忙蹲下帮忙,指尖故意擦过年氏手背:“烫着了,这炉子烧得太旺。”
年氏攥着凭证起身,嘴角绷得发白:“格格的暖炉倒是稀奇,连凭证都能烤化。”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屏风,铜片机关在暖炉腹中咔哒轻响。
戌时梆子刚敲过,姜岁晚猫腰溜进东厢耳房。屏风后藏着特制铜簧,年氏的声音混着茶盏磕碰声传来:“……德妃娘娘赐宴帖子明日就到,偏这时候冒出军械账!”陪嫁嬷嬷劝道:“许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年氏冷笑:“那暖炉铜色泛青,分明是内务府新铸的监听器——四爷什么时候给过她这种东西?”
姜岁晚屏住呼吸,铜簧转动声里突然插进苏培盛的咳嗽。年氏猛地噤声,片刻后帘子一掀,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侧福晋深夜清点库房,倒是勤勉。”
脚步声远去后,姜岁晚摸黑奔回西厢。暖炉静静躺在案头,铜面映着烛火忽明忽暗。她刚要掀盖取凭证,房门吱呀开了条缝。胤禛拎着食盒跨进来,玄色常服下摆沾着露水。
“德妃三日后设宴。”他径直走到桌前,手指抚过暖炉雕纹,“你猜年氏会不会带着这些‘证据’赴宴?”
姜岁晚把食盒里的蟹粉酥推到他面前:“王爷不如猜猜,德妃娘娘是想借宴会查账,还是想借查账看戏?”她掰开酥皮,蟹黄淌在青瓷碟里,“年羹尧的军报昨儿刚到,西北粮草缺口比上月多了三成。”
胤禛捏起半块酥饼咬了一口:“所以你故意让凭证沾上蟹油味——年氏若真拿去当证据,光是气味就能拆穿伪造。”
“还有更妙的。”姜岁晚从暖炉夹层抽出凭证,背面用米浆粘着细如发丝的铜线,“您给的暖炉里头,铜簧录下的可不止年氏说话声。方才苏公公咳嗽时,年氏打翻的茶盏在第三声梆子后才落地。”
胤禛喉结动了动:“你在教我算时辰?”
“我在帮您省事。”她把铜线缠上自己小指,“德妃娘娘的宴席总要演全套,咱们先把戏台子搭结实了。”暖炉突然发出细微嗡鸣,姜岁晚眼疾手快按住顶盖,“差点忘了,这机关遇热超过两刻钟就会自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