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太宗陛下,这是我们根据《宋史·食货志》和相关文献,还原的北宋初期国家财政支出结构图。”
图表上,一个扇形区域被涂成了红色,上面标注着两个字,军费。
“根据我们的测算,从开宝年间到太平兴国年间,军费开支,常年占据国家总收入的七成以上。”
“为何如此之高?根源在于冗兵。”
李教授解释道:“为防止唐末藩镇割据重演,太祖陛下采取杯酒释兵权,将地方兵权收归中央,设立三衙,互相牵制,同时,为消弭流民,广开招募,饥岁募兵,以救其死。”
“这些政策,在当时稳定了局势,但却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赵匡胤的面色一沉,他知道李教授说的是事实。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三衙与枢密院互相掣肘,调兵流程繁复,军队数量庞大,却多为老弱病残,空耗钱粮,战力低下。这就是冗兵之患。”
“到了太宗陛下时期,为准备北伐,更是大规模扩军,导致财政不堪重负。”
赵光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灯片,幕布上出现了高粱河之战几个大字。
赵光义的身体一僵,他可没跟自己的臣子们讲这一段啊,这下脸要丢尽了。
然而。李教授并没有提及任何驴车的细节,他只是冷静地罗列着数据。
“太平兴国四年,宋军北伐,初期进展顺利,攻克幽州。”
“但因久攻不下,师老兵疲,辽国援军赶到,主帅耶律休哥采用诱敌深入、两侧包夹的战术,宋军大败,伤亡近万,丢弃的粮草军械,不计其数。”
“根据战后统计,此次北伐,直接消耗钱、粮,折合白银约三百万两。而最大的损失,是失去了刚刚收复的燕云部分州县,更重要的是,精锐禁军损失惨重,使得宋军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辽国都处于战略守势。”
赵匡胤始终没有看他弟弟一眼,但他开口,“先生,朕已经开始改变原本的军队结构,依照后世之见,当从何处下手?”
“裁军,练兵,变法。”李教授言简意赅,“我能理解,若要裁去跟随打天下的士兵兄弟,会显得过河拆桥,但这不得不而为之,裁汰老弱,精选壮勇,以质代量。改变募兵制为征兵制,兵农合一,减轻财政压力。”
“最关键的,是放权于将,信任将帅,让他们有随机应变之权。”
赵匡胤听着,缓缓点头。
他继续提问,“如何确保将领忠诚?如何平衡文武?骑兵不足,当以何种战术弥补?”,每一个问题都很正经,但赵光义总觉得这是在阴阳怪气打他的脸。
一节课结束,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光义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高粱河的惨败是他的噩梦,今天,被人用最理性的方式,剖开在了所有人面前。
赵匡胤站起身,没有理会自己的臣子,径直走出了教室,找到了正在走廊上协调事务的周墨。
“周先生。”
“太祖陛下,有何吩咐?”
赵匡胤看着他,目光沉静,“朕要一间空屋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然后,把朕那个好弟弟,给请过去。”
“有些家事,今日,也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