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中州腹地行进,车轮下的黄沙渐渐被厚实的黑土取代,空气中的灼热感被温润的地气驱散。道路两旁出现了成片的稻田,新插的秧苗在风中舒展,田埂上的野花缀着晨露,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孩童的嬉笑声顺着风飘来,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阮南叶收起了玄冰长袍,换上了轻便的素色衣衫,书册上的银鳞在柔和的日光下泛着玉色的光泽,指向远处一座被河流环抱的城池——那是中州的都城“洛邑”,地坛便藏在都城郊外的邙山深处。
“再有一日就能到洛邑了。”郑沐阳用巽风镜探查前路,镜中映出纵横交错的河流,像大地的血脉,邙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城里的老人说,邙山的地脉连着天下九州,地坛的石碑上刻着‘九州龙脉图’,青铜碎片就嵌在龙脉交汇的节点上。”
墨守成指尖的锁界符泛起温润的光泽,青铜碎片的星辉中竟渗出细小的土粒,土粒落地时化作微型的丘陵,在车板上起伏。“青铜碎片在回应地脉的力量。”他低头看着符面上流转的纹路,其中一块碎片的光芒泛着玉石般的温润,“看来地坛的石碑,就在龙脉最旺盛的地方。”
车窗外的景象愈发热闹,官道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有挑着货担的商贩,有骑着毛驴的书生,有挎着药篮的郎中。临近洛邑时,一座横跨大河的石桥出现在视野中,桥栏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桥头立着两块石碑,碑上刻着“镇河”二字,字体浑厚,透着一股镇压山河的气势。
“是洛邑的‘定水桥’。”阮南叶翻到书册中关于中州的记载,“传说上古时期,中州的地脉曾发生异动,河水泛滥,大禹治水时在此铸造石碑,镇压河妖,后来历代王朝都在此祭祀地神,祈求国泰民安。”
马车刚上石桥,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老者拦住了去路,他须发皆白,手里握着一根刻着山川纹路的拐杖,杖头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玉石,玉石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
“外来的客人,莫要去邙山地坛。”老者的声音如同古钟,“坛下的‘裂地兽’醒了,最近已有三拨勘探地脉的方士没回来,从邙山深处渗出的泉水,都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墨守成下车,掌心的锁界符与老者拐杖上的玉石产生共鸣,青铜碎片的星辉顺着玉石流淌,在老者布满皱纹的手背上映出淡淡的山纹。“我们是来寻找地坛石碑的,并非要惊扰地脉。”
老者的眼睛猛地睁大,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凝重:“你们要动‘九州根’?”他突然往桥栏边退了退,压低声音,“朝廷的秘典记载,地坛是上古时期地神祭祀的地方,石碑下镇压着九州的龙脉,裂地兽就是地神派来守护龙脉的灵兽,谁要是碰了石碑,整个中州都会地动山摇。”
话音未落,邙山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大地在喘息。众人望向群山,只见原本葱郁的山峦突然裂开一道道缝隙,缝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泥浆,泥浆顺着山坡流下,将良田染成了褐色。
“是裂地兽!”老者的拐杖“笃”地一声拄在桥上,“它在阻止外人靠近地坛!”
轰鸣未落,石桥突然剧烈震动,桥栏上的石雕纷纷碎裂,碎石中钻出无数条土黄色的蚯蚓,它们的身体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口器中喷出带着腥味的粘液,竟是被裂地兽操控的“蚀土蚓”——传说中以地脉为食,能钻透岩石的地底怪物。
“这些蚯蚓怕木系灵力。”阮南叶指尖凝结出绿符,符光闪过,官道旁的柳树突然抽出新枝,枝条如鞭子般抽向蚀土蚓,蚯蚓的鳞片遇木气后迅速腐烂,“它们与地坛的石碑相连,能借用整个中州的地脉之力。”
墨守成突然想起守界蛾传递的记忆——上古时期,中州的地脉是九州龙脉的源头,地坛的石碑正是用来稳固龙脉的,青铜碎片的力量与地神的灵力相连,一旦碎片被取走,龙脉就会失控,裂地兽便会顺着地脉缝隙爬出,将人间拖入地陷。
“老爷子,你们守护的不只是河道。”墨守成的声音穿透震动,“还有地坛下的九州龙脉,对吗?”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颤,手背上的山纹开始发烫:“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见过蚀脉章、冻魂兽、翻江蛟和噬日蝎。”郑沐阳的风轮卷起气流,稳住摇晃的马车,“界外生物正在破坏各地的封印,青铜碎片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维持平衡了。”
老者沉默片刻,抬手理了理官袍,拐杖上的玉石突然亮起:“地坛的入口在邙山的‘聚龙坪’,那里的地面会在每月十五月圆时裂开,露出底下的石阶,石阶上刻着地神的咒文,顺着咒文走,就能找到石碑。”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锦囊里装着一把黄色的泥土,“这是‘息壤’,用聚龙坪的地脉之土炼制,能暂时抵挡蚀土蚓的粘液,但切记,莫要触碰石碑上的地纹,那是稳固龙脉的最后一道屏障。”
“多谢告知。”墨守成接过锦囊,锁界符的星辉与息壤产生共鸣,泥土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我们会小心的。”
老者转身走向桥头的石碑,拐杖在碑上轻轻敲击,碑上的“镇河”二字突然亮起金光,金光顺着河流蔓延,在水面上凝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是朝廷官员与地脉沟通的方式,用自身的灵力安抚裂地兽的躁动。
前往邙山的路上,地动越来越频繁,道路两旁的良田裂开一道道缝隙,农户们正忙着加固田埂,将受惊的牛羊赶进圈舍。郑沐阳的风轮在马车四周旋转,勉强稳住车身,却总有土黄色的影子在地面下蠕动,像是有无数生物在地底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