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彩流光通道内,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林枫、舒婉儿和赤焰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飞速穿行。通道外是光怪陆离、急速后退的扭曲景象,仿佛穿梭在时空的夹缝之中。
林枫怔怔地“望”着通道后方,那里已经看不到万蛊巢穴的景象,只有一片虚无。左眼的蛊王瞳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血脉断裂般的刺痛与悲凉,右眼亦是一片酸涩。那位古老而伟大的存在,为了送他们离开,选择了与玄明子的邪云同归于尽,或者说,是以自身最后的湮灭,暂时封印或重创了那恐怖的黑云?
舒婉儿紧紧抓着林枫的手,泪水无声滑落。重获光明的喜悦早已被这惨烈的离别冲刷得无影无踪。她看到了蛊王最后的牺牲,感受到了那股浩瀚意志的消散。
赤焰也耷拉着脑袋,发出低低的哀鸣,它虽然失去了尾尖,但灵兽的本能让它对那位存在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通道出口骤然亮起。
一股带着湿润泥土气息、草木清香与淡淡瘴气的、属于外界雨林的空气,涌入鼻腔。
三人一狐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了通道,踉跄着落在了一片相对干燥的林地之中。
身后的七彩通道在他们出来的瞬间,便如同泡影般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处于雨林深处的一处高地,远远地,还能望见那片笼罩在盆地之上的、终年不散的七彩毒瘴。只是此刻,那毒瘴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其中隐隐流动着一丝不祥的黑色。
显然,他们已经远离了万蛊巢穴的核心区域。
天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充满了生机,与巢穴内的死寂压抑截然不同。
但他们谁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枫默默感受着自身的变化。身体在天降虹桥的滋养和通道内那股力量的调理下,伤势已经稳定,甚至原本破损的经脉在那生死之力交织的洗礼下,似乎变得更加坚韧宽阔。力量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境界似乎隐隐有所松动,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也更加敏锐。
然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双眼。
他心念微动,左眼那灰色的蛊王瞳视野中,世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阶状态,万物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寂之气,但同时,他也能清晰地“看”到草木根系吸收大地养分、叶片进行光合作用的微弱生机流转,能看到空气中灵气粒子运动的轨迹,甚至能隐约捕捉到远方那盆地毒瘴中,一丝丝与玄明子黑云同源的、细微的怨念波动。
这只眼睛,赋予了他洞悉生死、能量本质的能力,但也无时无刻不在向他传递着来自蚀灵蛊本源的冰冷与死寂。它既是强大的工具,也是一个需要时刻警惕的诅咒。
而他的右眼,视觉似乎也比以往更加锐利清晰,对动态事物的捕捉能力更强,并且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仿佛能隐约预感到某些吉凶征兆。
舒婉儿也在适应着重新拥有的视觉,她好奇而带着一丝悲伤地打量着这个真实的世界,每一片树叶的脉络,每一只飞鸟的羽毛,都让她感到新奇又心痛。她的灵瞳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对光线和色彩的感知远超常人,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弥漫的、不同属性的灵气光点。
赤焰虽然失去了那美丽的新尾,气息也比全盛时期弱了不少,但眼神更加灵动,体内血脉似乎更加精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因祸得福。
短暂的沉默后,舒婉儿看向林枫,尤其是他左脸上那无法忽视的诡异蛊纹,担忧地问道:“林枫,你的眼睛……还有身体,感觉怎么样?”
林枫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暂时控制住了。倒是你,刚刚恢复视觉,不要过度用眼。”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笼罩盆地的、带着一丝黑色的毒瘴,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蛊王前辈的牺牲,玄明子的阴谋,幽冥阁的旧仇……这一切,都不会就此结束。”
他握紧了手中的陨星剑,剑身轻颤,发出低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意志。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南疆,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然后……找到提升实力的方法。”
玄明子未死,黑云虽被蛊王重创,但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而幽冥阁,这个庞然大物,依旧是他必须跨越的障碍。
舒婉儿用力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
赤焰也跳到林枫肩头,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表示同进退。
林枫深吸一口雨林潮湿的空气,将心中的悲恸与恨意压下,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沉声道:“走吧。”
三人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雨林之中。
而在他们离去后不久,那片高地的阴影处,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赤足银铃的少女身影悄然浮现,正是阿箬。
她望着林枫等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远方那气息不祥的盆地,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只剩下复杂与担忧。
“蛊王爷爷……您最后的嘱托,阿箬记住了。只是……南疆的天,真的要变了吗……”
她轻轻摇动手腕,惑神铃发出空灵而忧伤的轻响,随即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南疆雨林,在短暂的惊天动地之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神秘。
但所有人都知道,暗流,已然汹涌。
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或许就将从这片古老的土地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