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与四季(续十二)
灯灭的瞬间,卧室里只剩下月光的清辉,像一层薄纱裹住了床沿。周叙白没立刻起身,指尖还停在被角,能感受到布料下她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像春夜里慢慢荡开的水纹。
他静坐着,听窗外的风声彻底歇了,只剩远处偶尔飘来的猫叫,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扰了屋里的安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脚步放得极轻,连鞋底蹭过地板都几乎没声。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月光刚好落在林听言的发顶,碎发贴着脸颊,睡得很沉。
客厅里还留着刚才看书时的余温,茶几上的书脊在月光下泛着淡影。周叙白走过去,指尖碰了碰书皮,又收回手——刚才林听言靠在他怀里时,书页上还沾了点她发间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薄荷香。他没开灯,就着月光收拾了茶几上的水杯,杯底还留着一点没喝完的温水,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温温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
阳台的门没关严,留了道小缝,风偶尔钻进来,带着夜里特有的凉,吹得薄荷叶片轻轻晃。周叙白走过去,停在薄荷盆栽前,看着叶片上的水珠还没干,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伸手,指尖离叶片还有半寸就停住了,怕碰掉了水珠,只是静静看了会儿,才轻轻把门又推拢了些,只留了能透气的缝隙。
回到卧室门口时,他又站了片刻,听见屋里的呼吸声依旧平稳,才轻轻带上了门,留了道极细的缝,好让月光能继续悄悄溜进去。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没开灯,就着月光发了会儿呆——明天要去买豆腐,林听言喜欢吃嫩点的,得去巷口那家老店;公园的樱花要是开得好,得记得带她去湖边的那片,那里人少,能好好看;还有老槐树的新芽,上次路过时才冒了点绿尖,这两天该长得更嫩了。
他想着这些,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划着,忽然想起刚才林听言说要补画洗草莓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水流像雾似的扫两笔,她画晨雾时的认真模样又浮现在眼前,笔尖轻轻顿着,眉头微蹙,画完了还会凑过来问他像不像。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开始泛出极淡的鱼肚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很轻,却像把夜里的安静轻轻敲开了一道缝。周叙白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淡白慢慢晕开,才转身往卧室走——该叫她起床了,不然一会儿赶不上巷口老店刚磨好的豆腐。
他轻轻推开卧室门,月光已经淡了,床头的银杏图案在晨光里渐渐清晰。林听言还没醒,嘴角依旧带着笑,像是还在做着关于樱花的梦。周叙白走到床边,弯腰,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比晨光还轻:“听言,该起了,去买豆腐了。”
银杏与四季(续十三)
指尖触到的脸颊温软,像揉了团刚晒过太阳的棉花。林听言的眼睫颤了颤,没立刻睁开,只从喉咙里溢出点轻软的哼唧,像小猫刚醒时的撒娇。
周叙白的指尖没收回,就那么轻轻贴着,声音又放柔了些:“再不起,巷口的豆腐该被抢光了,你上次说想喝的嫩豆腐汤就没着落了。”
这话像颗小石子,轻轻敲开了困意。林听言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点蒙,盯着周叙白的脸看了两秒,才慢慢弯起嘴角,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豆腐……”她抬手,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袖口,“那要快点,不然汤就不鲜了。”
周叙白笑了,替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不急,我先去洗漱,你再躺两分钟,我把温水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