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后窗,如同灵猫般滑入冰冷的夜色中。精舍位于后山僻静处,巡逻的尼姑并不多。她凭借白日记下的路径,小心翼翼地向那处名为“听松石”的巨岩摸去。
听松石位于后山一处陡坡之上,四周松林环绕,风声过处,松涛阵阵,确实是个极佳的密会之所。
云澈藏身于一株古松之后,屏息凝神,仔细观察。岩石周围寂静无人,只有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清冷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并无人出现。
难道是被戏弄了?或是对方发现了埋伏,不敢现身?
就在云澈心生疑虑之际,头顶松树上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仿佛积雪坠落。
她猛地抬头!
只见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从树上飘落,轻盈地落在听松石上,背对着她。
那人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她的脸庞——赫然是铃铛儿!只是她此刻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
“铃铛儿!”云澈低呼一声,又惊又喜,“你没事?!麻姑呢?!”
铃铛儿迅速做出噤声的手势,警惕地扫视四周,低声道:“时间不多!长话短说!麻姑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已转移至安全处。她让我务必找到你,告诉你两件事!”
“何事?”云澈急问。
“第一,‘玄’已知晓《幽冥法典》重现,并已派出‘幽魇’精锐,不惜一切代价搜寻你和法典下落!圣心庵也非绝对安全,你务必小心!”
云澈心中一凛。
“第二,”铃铛儿语气愈发急促凝重,“麻姑说,她想起一事!那‘璇玑锁’…可能并非单指机关,亦可能指…一种人!”
“人?!”云澈愕然。
“嗯!”铃铛儿点头,“麻姑说,宗门古老记载中,曾有‘璇玑使者’一说,世代守护宗门最高秘密,精通机关、星象、秘药,更是…唯一能完全解读《幽冥法典》之人!此人身份极其隐秘,代代单传,或许…就藏在这京城之中!”
璇玑使者?!能解读法典?!云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消息太重要了!
“如何找到此人?!”她急切追问。
铃铛儿摇头:“不知!麻姑也只记得零星传说。但此人…或许与宫中某些古老传承有关…或许…与天文历算、太医署甚至…钦天监有牵连…你需要自己留意探查!这是找到‘璇玑锁’,破解死局的关键!”
线索!虽然模糊,但却是方向!
“我明白了!”云澈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铃铛儿耳朵微动,脸色骤变:“不好!有人来了!快走!”她猛地推了云澈一把,自己则如同狸猫般窜入另一侧的松林,瞬间消失不见!
云澈也听到山下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灯笼火光!她不敢怠慢,立刻转身,沿着来路向精舍狂奔!
她刚跑出不远,身后便传来了呼喝声和犬吠声!追兵竟然真的摸上山来了!而且直扑听松石!
云澈心中骇然,拼命奔跑,终于在被发现前一刻溜回精舍,关好后窗,扑到床上,假装熟睡,心脏狂跳不止。
门外,脚步声和犬吠声由远及近,似乎在精舍附近徘徊搜查了片刻,未发现异常,又逐渐远去了。
云澈躺在黑暗中,冷汗湿透了衣衫。好险!
铃铛儿带来的消息让她既振奋又焦虑。璇玑使者!必须找到这个人!
但如何找?从何找起?与天文历算、太医署、钦天监有关…太医署…刘太医已死…钦天监…
她猛地想起裕亲王!裕亲王掌管部分内务府事宜,或许…能接触到钦天监的人?!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利用裕亲王的力量,反向调查“璇玑使者”!
次日清晨,送饭的仆妇再次到来。云澈在交还食盒时,悄然将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塞入了仆妇手中。纸条上写着:“王爷所寻之物,或需精通西域古文及星象之术者方能解读。闻钦天监或有能人,望王爷暗中留意,慎之。”
她将解读“账册”的需求与寻找“璇玑使者”的条件巧妙结合,投石问路。
仆妇面无表情地接过,悄然离去。
接下来两日,风平浪静。云澈在精舍中度日如年,焦急地等待着裕亲王的回应。
第三日傍晚,送饭的仆妇再次到来。放下食盒时,她极其轻微地对云澈点了点头。
云澈心中一动。待仆妇离去,她立刻检查食盒,果然在夹层中找到了新的纸条!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上面是裕亲王熟悉的笔迹,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钦天监右监副,汤若望,或为汝所需之人。然其近日…闭门谢客,形迹可疑。慎!”
汤若望?!那个前朝便已来华、精通天文历法、甚至曾为顺治帝信任的西洋传教士?!他竟然还在钦天监?!而且…形迹可疑?!
云澈握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汤若望…会是他吗?那个传说中的“璇玑使者”?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裕亲王的警告“慎”字,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最接近的线索!她必须去验证!
然而,她被困在这尼庵之中,如何能去接触深居简出、形迹可疑的钦天监右监副?!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窗外夜空中,一颗巨大的、拖着诡异幽蓝色尾焰的流星,划破漆黑的夜幕,向着西北方向坠落!
与此同时,精舍门外,传来了那名仆妇前所未有的急促脚步声和敲门声!
“居士!快开门!出大事了!”
云澈心中猛地一沉,快步打开房门。
仆妇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惊惶:“刚刚…京城传来急报!钦天监观星台…今夜突发大火!汤监副他…他…遇刺重伤,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