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萍儿,我的家人都这么叫我。”
她加重了语气,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恳求,那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烫伤。
谷月轩喉结微动,终是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的,萍儿。”
沐萍听后,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卸下了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
那笑容中有释然,有欣慰,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凄楚。
谷月轩盘膝坐下,开始默记《大湿婆经》上的内容。
他天资聪颖,记性极佳,不过片刻便已了然于心。
那些诡异的图案和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组、演化,最终凝聚成一套完整的内功心法。
“萍儿,我已经记下来了。”他轻声说道,睁开双眼。
沐萍惊讶地睁大眼:“这么快?”她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这部经文晦涩难懂,便是天资卓绝之人,也需数日才能窥其门径……”
谷月轩点头:“嗯,都记下了。
多谢你如此信任。”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
谷大哥,你可以回去了。”
她说着,别过脸去,似乎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那……萍儿,我就先回去了。”谷月轩起身,转身离去,脚步却沉重如铅。
明明得到了绝世秘籍,心中却无半点喜悦,反而沉甸甸的,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刚走出几步,屋内骤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那声音凄厉无比,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心下一惊,猛地回头,冲回房中,只见沐萍已用匕首划破背部,鲜血淋漓中,那幅珍贵的《大湿婆经》正在被她亲手毁去!
“萍儿!”他冲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你为何要这么做?”
沐萍泪如雨下,声音哽咽:“都是因为它……导致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父王、母后、兄长……”
她泣不成声,浑身颤抖:“我不能再让它害人了……尤其是你……”
她的哭声凄厉,仿佛将一生的委屈与不甘都倾泻而出。
鲜血染红了她的轻纱,也染红了谷月轩的衣襟。
不多时,曹萼华、塔娅、卫紫绫也闻声赶来。
几人见状皆是震惊,尤其是曹萼华与塔娅,更是心痛不已。
卫紫绫连忙取出药箱,小心翼翼地为沐萍上药。
她虽两世为人,见识过太多生死,但此时也被沐萍的决绝深深打动。
“郡主,你还年轻,何必如此自残?”她声音轻柔,却难掩心疼:“这刺青虽珍贵,但终究是身外之物……”
沐萍只是摇头,不语。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仿佛随着那刺青一同死去了。
那一夜,几位女子围坐一堂,聊了许多。
沐萍始终带着浅笑,仿佛已放下心中重担。
她叮嘱塔娅与曹萼华要好好照顾谷月轩,因他太过善良,容易被伤害。
她也祝福卫紫绫与荆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唯独自己,她只字未提。
那笑容背后的决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心慌。
而谷月轩,则独自站在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思绪万千。
夜风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不多时,荆棘悄然走近,站在他身旁,语气难得认真:“师兄,若是你真辜负了沐郡主的情谊,恐怕我也要瞧不起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她为你做到这般地步,你若还是那般榆木脑袋,就真不配做我师兄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谷月轩一人在风中伫立。
谷月轩的双拳紧握,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甲板上绽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他从小被教导“侠义当先”,父亲是大侠谷云飞,师父是逍遥谷主无瑕子。
正道之名,早已深植于心。
可如今,他却陷入两难之境。
若按正道之理,他不该支持沐萍去和亲;但若为她了却心愿,也为铲除“黑冢罗王”这一祸患,这又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想起多年前,年少的荆棘曾仰躺在草地上,咬着一根稻草,不屑地对他说:“师兄,你说话就像个老头子。”
“我练功可不是为了什么正道。”
“那为了什么?”当年的自己如是问,语气中带着不解与责备。
“一方面我喜欢练功,另一方面嘛……”荆棘狡黠一笑,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若是‘师妹’遇到危险,我能帮她扫清一切。”
那时他口中的“师妹”,自然是指卫紫绫。
如今回想,那一幕仿佛昨日。
荆棘从来都比自己活得明白,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为什么而活。
谷月轩抬起头,望向远方初升的朝阳。
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令人窒息。
荆棘前几天也曾问过他一句话——“师兄,你现在‘念头通达’吗?”
念头通达……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