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岳不群深知令狐冲此刻最大的软肋便是内功修为浅薄,根基不稳。
又根据令狐冲信中描述的“吸星大法”特性——对同源内力的排斥与融合效果最小,特意遣派刘二牛和风笑二人前来!
次日深夜,万籁俱寂。
一处僻静山洞内,刘二牛与风笑盘膝坐于令狐冲身后。
两人面色凝重,缓缓伸出双掌,抵住令狐冲后背要穴。
精纯浑厚的华山派混元功内力,如同涓涓细流,又似江河奔涌,缓缓注入令狐冲的经脉之中。
岳灵珊则持剑守在山洞口,全神戒备,为三人护法。
过程虽缓慢,却异常顺利,果如岳不群所料!
吸星大法对同源的华山内力,表现出极低的排斥性。
虽然这“灌顶”而来的内力,在精纯凝练的“质”上,比起自身苦修打磨出的内力仍稍逊一筹,但胜在“量”大管饱,且对经脉的冲击损伤降到了最低。
最终,刘二牛与风笑各自消耗了自身近八成的内力,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而此刻盘坐在他们中间的令狐冲,体内真气奔腾咆哮,如长江大河,其内力量之雄浑积累,已丝毫不逊色于当世任何一位绝顶高手!
再配以他那已臻化境的精妙剑法——无论是破尽万法的“独孤九剑”,还是华山嫡传的“希夷剑法”,此时的令狐冲,俨然已是一位实力强横的“伪绝顶高手”!
正是有了这份底气,令狐冲才敢率领那号称三千实则良莠不齐的旁门左道之士,浩浩荡荡地杀向少林,誓要救出任盈盈。
刘二牛与风笑损耗过剧,在详细记录了令狐冲口述的“吸星大法”精要后,便悄然离开,暗中返回华山调养。
令狐冲收回纷飞的思绪,目光如电,重新聚焦在眼前这座沐浴在晨光中、却大门紧闭的千年古刹——少林寺。
他并非愚钝之人。
从师父岳不群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回信中,从师父选择在此时“闭关”、对江湖风波“闭门谢客”的暧昧态度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深沉的、几乎不加掩饰的厌恶。
那厌恶的对象,正是这被无数人视为武林泰斗的少林寺!
他虽不知师父与少林之间究竟有何等深仇大恨,但万幸的是,师父并未强行召他回山,而是默许了他的行动,甚至暗中给予了支持——二牛和风笑的内力,就是明证。
按照师父信中隐晦的指示,令狐冲特意在围困少林的第二天,才下令群雄“攻山”。
此刻,他率领着三千多形貌各异、气息驳杂的旁门左道之士,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了少林寺那洞开的山门。
然而,预想中的激烈抵抗并未出现。
寺内空寂无声,唯有袅袅的檀香在庄严的殿宇间缭绕,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宁静,笼罩着这群闯入者。
青石板路光洁如洗,禅房寂寂,僧舍空空,仿佛一夜之间,这座千年古刹里的所有僧人都凭空消失了。
“空寺?哈哈!少林秃驴吓跑了!”
“兄弟们!发财的机会来了!这可是少林寺啊!”
“快!藏经阁!听说里面都是宝贝!”
短暂的惊愕之后,狂喜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纪律散漫,此刻眼见兵不血刃就“攻占”了武林圣地,哪里还按捺得住?
呼朋唤友之声此起彼伏,贪婪的目光扫视着每一座殿宇楼阁,蠢蠢欲动。
令狐冲眉头紧锁,看着这群瞬间失控的“盟友”,心知约束已是徒劳。
他只能运足内力,声音清晰地盖过喧哗:“众位兄弟!莫要忘了我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营救圣姑任大小姐!烦请诸位分散搜寻圣姑的下落!切记,莫要损坏少林寺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否则,休怪令狐冲翻脸无情!”
他最后一句,已带上了几分凌厉的剑气。
“令狐公子放心!我们省得!”
“救圣姑要紧!兄弟们,分头找!”
“听令狐大侠的!”
群雄嘴上答应得无比爽快,声音洪亮。
然而,当人群如潮水般散开,涌入寺中各个角落时,那“不损坏一草一木”的承诺,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撞开殿门翻找值钱物件的哐当声,发现“宝贝”时的惊喜怪叫声,此起彼伏。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肯空手而归?
混乱的人群中,一些身影显得格外冷静、目标明确。
他们是早已乔装混入群雄的华山派外门精锐弟子。
此刻,趁着混乱,他们如同鬼魅般悄然脱离大部队,按照预先记熟的路线,迅速潜向少林寺内几处至关重要的建筑——藏经阁、大雄宝殿、达摩院、戒律院……
他们的行囊里,藏着猛火油罐和威力巨大的土制火药。
抵达预定位置后,他们熟练而隐秘地开始布置,动作迅捷无声,将那些致命的引火之物,安放在最不易察觉、一旦引燃却能造成最大破坏的支撑点或易燃物旁。
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些庄严的佛像与经卷,没有丝毫犹豫。
与此同时,距离少林寺数里之外,一座视野极佳的山峰之巅。
岳不群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宁中则站在他身侧,同样凝望着山下那座千年古刹的方向,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师兄,”宁中则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却难掩凝重,“仅凭我们华山派混入的那些弟子,纵然能点燃几把火,恐怕也难撼动少林这千年根基吧?那些殿宇,多是巨石垒砌……”
岳不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却依旧深邃地投向远方:“那是自然。我华山派历经劫难,如今虽已恢复几分元气,但若论底蕴积累,与这执武林牛耳千年的少林古刹正面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力有未逮。”
宁中则闻言,秀眉微蹙,侧头看向丈夫:“师兄……莫要再卖关子了。你究竟有何后手?快说与我听。”
岳不群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笃定与冷冽,他微微转头,迎上妻子探寻的目光,轻声道:“嘿嘿,没什么。不过是……请了一支援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