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毒驼(1 / 2)

不提令狐冲、风清扬双斗田伯光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如何激烈胶着。

镜头回转,华山派弟子刘二牛与师妹岳灵珊这边,却也遇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茶摊简陋,几张粗木桌椅摆在官道旁的大槐树下,勉强遮些日头。

二牛与灵珊刚坐下歇脚,茶碗尚温,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不堪入耳的叱骂。

抬眼望去,只见官道上走来两个身影,一老一少,俱是驼背。

那中年驼子面相极其丑陋,鹰钩鼻,三角眼,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凶戾之气,腰间悬着一柄弯弯曲曲、形制古怪的“驼剑”。

他正对着身前一个年轻驼子拳打脚踢,下手又重又狠,毫不留情。

年轻驼子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口中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痛苦不堪。

岳灵珊少女心性,最见不得这等恃强凌弱之事,当即柳眉倒竖,拍案而起,清脆的声音带着怒意:“喂!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苦命人,你怎能如此欺负人?下手未免太狠毒了些!”

那中年驼子闻声,猛地转头,一双三角眼凶光毕露,斜睨着灵珊,嘴角咧开一个极其不屑的弧度,声音沙哑刺耳:“小丫头片子,管得倒宽!这是老子亲生的儿子,老子爱打就打,爱骂就骂,天经地义!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话音未落,他右脚猛地撩起,一大片裹挟着尘土的砂石,如同暗器般劈头盖脸就朝灵珊激射而去!

“哼!”一直沉默的二牛一声冷哼,身形如电,瞬间已挡在灵珊身前。

只见他宽大的衣袍看似随意地一抖一甩,一股柔和而沛然的内力涌出,竟将那漫天袭来的砂石尽数荡开,簌簌落地,未沾灵珊分毫。

那驼子瞳孔骤然一缩。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二牛这举重若轻的一拂,已显露出上乘的内功修为。

他目光扫过二牛腰间悬挂的两柄制式长剑,剑鞘古朴,正是华山派标志。

心头顿时一凛,想起了华山掌门岳不群那“君子剑”之下,实则令人胆寒的“血雨杀剑”威名。

“妈的……”中年驼子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了几句,显然对华山派颇为忌惮。

他恶狠狠地瞪了灵珊一眼,随即一把揪住年轻驼子脏乱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将他粗暴地拽起,骂骂咧咧地走向茶摊的另一角坐下。

他虽凶悍,此刻却也不想平白无故与华山派结下梁子。

“师兄!你看他……”灵珊气不过,还想上前理论。

二牛伸手轻轻拦住了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师妹,稍安勿躁。此事蹊跷,但终究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你我?莫要冲动,静观其变。”他目光锐利,已从那年轻驼子异常的反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灵珊虽心有不甘,银牙暗咬,恨恨地又剜了那凶恶驼子一眼,终是听从师兄劝告,气鼓鼓地坐回原位。

而被拖到角落的年轻驼子,在看清二牛面容的刹那,身体如遭电击,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拼命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鸣,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巨大的惊恐,似乎想呼喊什么。

然而,他的哑穴被点,麻穴受制,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看二牛坐回茶摊,年轻驼子眼中泪水混着泥土滚落,竟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二牛的方向“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令人心头发紧。

“小畜生!还敢作怪!”中年驼子见状勃然大怒,起身又是一顿凶狠的拳脚,踹得年轻驼子蜷缩在地,痛苦抽搐。

这异常的举动彻底引起了二牛的警觉。

他凝神细看那年轻驼子布满污垢和伤痕的脸庞,那眉宇轮廓……心头猛地一震!

这不是数月前在福州城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吗?!

他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不仅成了驼子,还被人如此肆意凌辱?

二牛虽对福威镖局无甚好感,尤其厌恶其总镖头林镇南的行事作风,但眼见曾经风度翩翩的少镖头林平之沦落至此,如同猪狗般任人打骂,心中亦不免升起一股强烈的恻隐与愤怒。

华山派弟子,岂能坐视邪魔外道如此残害武林同道?哪怕这同道曾有些许龃龉!

“住手!!”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二牛霍然起身,手掌重重拍在茶桌上,震得碗碟乱跳,茶水四溅。

中年驼子动作一滞,三角眼阴鸷地扫向二牛。

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身负双剑,虽气势不凡,但终究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轻视之心顿起,他非但没停,反而又狠狠踢了地上呻吟的林平之两脚,挑衅地扬起下巴:“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怎么?你这华山派的小娃娃,也想管管老子的家事不成?”语气嚣张跋扈至极。

一旁的岳灵珊也惊讶地看向二牛,眼神带着一丝不解:刚才还劝自己别管闲事,这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师兄自己倒拍案而起了?这……未免有些双标了?

二牛目光如电,先扫过地上痛苦不堪的年轻驼子,再死死盯住那气焰嚣张的中年驼子,声音冷冽如冰:“哼!老子打儿子?演得倒是挺像!可惜,你这假老子欺负人的把戏,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未免太不地道!”

不待那驼子狡辩,二牛直接转向地上的年轻驼子,沉声问道:“你,若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便点点头!”

此言一出,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

地上的年轻驼子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巨大的希冀,他拼命地、用力地点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紧接着,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嘶哑绝望,充满了无尽的屈辱、恐惧和骤然得救的激动。

“啊!”岳灵珊掩口惊呼,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眼前这衣衫褴褛、浑身恶臭、背脊佝偻如同乞丐的人,竟然是几个月前那个鲜衣怒马、俊朗非凡,还曾对自己流露出倾慕之意的林平之?!

这巨大的反差,这短短时日内的剧变,简直让她难以置信,只觉这江湖险恶,世事无常,远超她这个深闺少女的想象。

身份被当众戳穿,那中年驼子脸上凶光毕露,再无半分顾忌!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弯曲如蛇、寒光闪闪的奇门“驼剑”,指向二牛,一股腥臭的杀气弥漫开来:“臭小子!敢坏老子的好事!别以为你顶着华山派的名头,老子‘塞北明驼’木高峰就会怕了你!识相的现在立刻滚蛋,老子还能当没这回事!否则……”

他手腕一抖,那弯弯曲曲的剑刃在阳光下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光,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哼!哼!就让你尝尝老子驼剑的滋味!”

“塞北明驼”木高峰!这凶名赫赫的邪派高手名号,让岳灵珊心头一紧。

然而,二牛自上次在福州城外,以“合璧剑法”正面对决并挫败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后,一身武艺融会贯通,信心早已今非昔比。

眼前这木高峰虽凶名在外,但还不足以让他畏惧退缩。

二牛面沉如水,双手缓缓按上腰间双剑剑柄,目光坚定地迎向木高峰:“此人林平之,与我华山派确有些渊源。前辈,请放人!”语气虽保持着礼数,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却像磐石般坚硬。

木高峰纵横关外多年,凶名卓着,手中这柄奇门驼剑不知饮了多少高手的血,寻常江湖人闻其名无不退避三舍。

今日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华山小辈当众索要“猎物”,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一张丑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怒极反笑:“好!好得很!小娃娃找死!”

话音未落,木高峰身影暴起!

那柄弯弯曲曲的驼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剑光如毒蛇吐信,弯弯绕绕,竟瞬间化出钩状虚影,带着一股刁钻狠辣的劲风,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直勾二牛下盘腿脚!

这一招阴险毒辣,专攻下三路,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

“锵!锵!”两声清越剑鸣几乎同时响起!

间不容发之际,二牛双剑已然出鞘!

左手剑如封似闭,格挡下盘;右手剑直刺中宫,攻敌必救!

两柄长剑在空中划出精妙的弧线,如同两道铁闸,竟硬生生将木高峰那诡异莫测的弯钩驼剑牢牢夹住!

剑刃相交,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剑身传来!

木高峰手臂微麻,心头大震!

这初次交手,剑上传来的力道和对方沉稳精准的剑招,瞬间让他收起了所有轻视之心:这小子,是真正的高手!

“好小子!有点门道!”木高峰怪叫一声,驼剑一绞一抽,脱开双剑夹击。

两人兔起鹘落,剑光霍霍,瞬间已交换了数招。

劲气激荡,逼得茶摊桌椅翻倒,尘土飞扬。

茶摊老板和几个胆小的茶客早已吓得躲得远远的。

两人身形晃动,已从茶摊内打到了官道之上,空间更为开阔。

木高峰彻底抛开了戏耍之心,三角眼中凶光四射,死死盯着二牛:“小子!报上名来!老子的驼剑之下,不斩无名之鬼!”他倒要看看,华山派何时出了这等年轻俊杰。

二牛双剑斜指地面,气度沉凝,朗声答道:“在下华山派刘家庄,刘二牛!”依旧是那个朴实中带着点古怪的自报名号。

“刘二牛?!”木高峰三角眼猛地一眯,凶光更盛!

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近来江湖盛传的华山派新一代翘楚,“绝剑客”刘二牛!据说在福州挫败了余沧海!

原来竟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

“哈哈哈!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江湖上把你吹得神乎其神,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木高峰嘴上狂笑,心中却已打起十二分精神,厉声道:“小娃娃听好了!老子就是‘塞北明驼’木高峰!一会见了阎王爷,别忘了是谁送你上路的!”

二牛素来不喜做口舌之争,更懒得理会对方的叫嚣。

他眼神锐利如鹰,紧锁木高峰身形步法,体内“九阳神功”暗自流转,沛然内力灌注双剑。

方才几招试探,他已清晰感知到这木高峰内力深厚,招式奇诡狠辣,其武功修为,绝对不在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之下!

甚至那股子阴狠毒辣的邪气,犹有过之!

这将是比余沧海更危险的对手!

二牛不再犹豫,双剑骤然舞动!

“合璧剑法”全力施展开来!

刹那间,剑光暴涨,如同泼水般连绵不绝,又似两道相互缠绕、生生不息的蛟龙,一刚一柔,一快一慢,带着沛然莫御的气势,朝着木高峰当头罩下!

华山派精妙剑法,此刻在二牛手中,已初具气象!

木高峰怪叫连连,手中那柄弯弯曲曲的驼剑被他舞得如同怪蟒翻身,时而如刀般劈砍,时而如剑般攒刺,时而又化作奇诡的弯钩锁拿,招式狠辣刁钻,竟是以攻对攻,毫不退让!

他内力浑厚,剑势沉猛,每一剑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二牛精妙绝伦的“合璧剑法”硬撼在一起!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密如骤雨,剑气纵横,将官道地面犁出道道深痕!

两人身影在剑光中交错腾挪,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就在二牛与木高峰激战正酣之时,岳灵珊已闪身来到瘫倒在地的林平之身旁。

她秀眉微蹙,纤指疾点,“噗噗”几声轻响,精准地解开了他被封的哑穴和几处受制的麻穴。

哑穴甫解,林平之猛地吸入一大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清丽绝俗、如同仙子下凡般的华山玉女岳灵珊。

几个月前,在福州城初遇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镖头,心中未尝没有一丝对这明媚少女的倾慕和幻想。

而此刻,自己蓬头垢面,身负血海深仇,受尽屈辱折磨,如同烂泥般匍匐在地……强烈的自卑和自惭形秽瞬间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