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剑气惊筵(2 / 2)

“你!讨厌!”宁中则被他这“直接套上”的论调气得跺脚,狠狠剜他一眼,一把推开,转身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决心暂时不理这没正形的夫君了!

此后时日,华山之上难得平静。

岳不群每日功课雷打不动:天未明即起,寻清幽绝壁,面朝东方初升紫气,凝神静气,运转那玄奥莫测的《紫霞神功》。

体内磅礴内力如大江奔流,循环周天,每搬运一次,对此华山镇派绝学的领悟便深一层,紫霞氤氲,气韵悠长。

此外,他多了一项隐秘而紧要的“功课”——尝试沟通体内那枚神秘“界匙”。

自那日奇遇后,这来自异界的钥匙便沉寂丹田深处,如死物。

岳不群每日分出一缕心神,小心翼翼探入其中,试图与之建立联系,感悟奥秘。

然任凭他如何尝试,“界匙”依旧毫无反应,冰冷沉寂,仿佛存于另一维度时空,与他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次元壁障。

沟通?无从谈起!

岳不群虽有失落,却也明白此等异宝非轻易可参透,只能持之以恒,静待机缘。

华山山门并未彻底清净。

总有些不识趣或别有用心的身影,或明或暗摸上山挑战。

其中,有他门派派来试探华山深浅、窥探岳不群武功路数的探子;亦有不知天高地厚、妄图踩“华山”金字招牌扬名立万的愣头青。

面对这些源源不绝的“苍蝇”,岳不群心中窝火。

但为维护华山形象,亦免无谓杀孽引来更大麻烦,他依旧克制,维持那份表面“温良”。

无论对手是谁,应对皆如出一辙,刻板如程序:第一招,守!剑光如幕,水泼不进,任对方攻势狂猛,皆稳稳挡下。

第二招,依旧守!剑势圆转,借力化力,将对手后续杀招消弭无形。

第三招,攻!剑出如龙,迅疾如电!

此招往往刁钻凌厉,直指对方招式转换间最薄弱、最难以防御的破绽!

无论一流高手抑或二流角色,几无人能在他这“两守一攻”套路下撑过三招!

败者,岳不群皆点到为止,只败不伤,挥手令弟子“礼送”下山。

自然,这“只败不伤”的规矩亦有例外。

对那些曾依附华山,托庇壮大,却在华山式微时落井下石、反咬一口的“叛徒”门派遣来的挑战者,岳不群下手便不再容情。

虽不取其性命,但必留刻骨“教训”——或筋脉受创,数月难动武;或被剑气震伤内腑,需卧床调养多时。

这“区别对待”,既惩叛徒,亦是对江湖无声宣告:华山,非可轻辱!恩仇,岳某人记得分明!

如此这般,日子一天天滑过。

岳不群这“两守一攻”、“只败不伤”的做派,虽算不得谦恭温润,在这动辄见血的江湖中,却显得格外不同,堪称一股“清流”。

渐渐地,江湖风评悄然转变。

赞誉声起,言其行事光明磊落,比武点到为止,颇具古君子之风。

不知何时起,亦不知哪位好事者首倡,“君子剑”之名号如生双翼,迅疾传遍江湖每个角落,最终稳稳落于岳不群头上。

此乃他岳不群于江湖所得,首个真正响亮、烙印个人色彩的称号!

转眼月余又逝。

这日,岳不群如常在演武场三招打发了一个不知何处蹦出的挑战者。

看着对方捂着胸口灰溜溜下山的背影,岳不群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焦躁。

他转身,对侍立一旁、忠心耿耿的老管事郭老沉声道:“郭老,传令:即日起,华山封山两月!休整内务,概不接外客!无论何人何事,两月之后再来!”

“是!掌门!”郭老肃然领命,毫无犹疑。

他自然明了其中缘由。

掐指算算,夫人宁中则的产期,就在一月之后!

这两月,掌门定要寸步不离守在夫人身侧,精心照料,哪还有半分心思应付那些江湖草莽?

郭老心中亦满是期待与紧张,这可是华山派未来的少主人!

岳不群此刻心绪,可谓喜忧参半,冰火交织。

喜将为人父,忧此时代医疗条件实令人揪心!

在这“产子如过鬼门关”的古代,任何意外皆可致命!

此忧如巨石压心。

他早暗中行事,不惜重金,悄悄将方圆百里内最有经验、口碑最佳的几位稳婆,以各种名目“请”上华山,安置于离小院不远僻静院落中,好生供养,严令弟子不得打扰。

然终究“关心则乱”,低估了江湖消息之灵通。

那些顶尖稳婆本就稀少,在当地俱有名有姓。

突然同时被“请”走且行踪不明,异常举动立时引有心人注意。

很快,猜测与小道消息如野火在江湖底层蔓延:“华山宁女侠有喜了!”“岳掌门要当爹了!”甚至更详尽的“产期将近”之讯,亦隐隐流传。

岳不群很快察觉风声走漏,心中懊恼却无可奈何。

两世为人,首度将为人父,那沉甸甸的责任感与对妻子安危的极度担忧,令这素来心思缜密之人,亦难免方寸微乱,行事出了纰漏。

他深吸一气,迅疾调整策略——既瞒不住,索性大方承认部分!

他召集所有在山的核心弟子,郑重宣布宁中则怀孕之事,并严令:“此乃我华山家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以叛门论处!”

同时,立刻下令加强华山各处警戒巡逻,尤以后山通往小院路径为甚,安排数倍人手,日夜轮值,明岗暗哨密布,将整座华山守得铁桶一般!

做完这些明面安排,岳不群心中仍难安。

他深知江湖风波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尤其此敏感时期,难保无仇家或觊觎华山者趁机作乱。

思虑再三,他悄然至后山人迹罕至的思过崖。

崖顶寒风凛冽,一道青衫落拓身影正负手背立,眺望云海翻腾。

正是隐居于此的风清扬。

“风师叔。”岳不群走至他身后,恭敬行礼。

风清扬未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岳不群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弟子岳不群,恳请师叔……于师妹临盆前后这段时日,能暗中看顾一二。江湖风波险恶,弟子……实在放心不下。”他深知风清扬性情孤傲,但对宁中则,一直存有长辈关爱。

果然,风清扬沉默片刻,缓缓转身。

那双阅尽沧桑的眼,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无多余言语,只吐出两字:“可以。”干脆利落,毫无犹豫。

他应下了。

岳不群心中巨石稍落,对着风清扬深深一揖:“多谢师叔!”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岳不群怀揣忐忑与期待,默数日子等待孩儿降生时,坏消息接踵而至。

宁中则怀孕且即将临盆之讯,如插翅般彻底在江湖上传开!

此次非捕风捉影,而是言之凿凿,甚至具体至“华山宁女侠产期就在下月”!

更令岳不群心头警铃大作的是,郭老秘密呈上紧急情报:华山周边,尤以那些素与华山不睦、或啸聚山林的山寨匪帮之中,行踪诡秘、身手不凡的高手正暗中聚集,似在密谋。

其目标,极可能便是趁宁中则临盆、华山上下心神最为紧张松懈、岳不群无暇他顾之际,对华山发动致命一击!

“混账!”岳不群接密报时,一掌拍在紫檀木桌案上,坚硬桌面竟被震裂数道细纹!

一股暴戾杀意于胸中翻腾,眼中寒光四射,几欲择人而噬!

他恨不能立时提剑下山,将那些蠢动的魑魅魍魉屠戮殆尽!

但他终究是岳不群,是华山掌门。

强行压下沸腾怒火与杀意,指甲深掐入掌心,尖锐痛楚提醒他保持理智。

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之时!

宁师妹与即将出世的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们母子的安危,容不得半分闪失!

此刻发难,只会打草惊蛇,甚或提前引祸上山。

然危机之中亦藏转机。

华山派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岳不群心知肚明,那些被他派安插的“钉子”,那些心怀叵测的内奸,此刻必也嗅到异常气息,蠢蠢欲动,甚或已与山下勾结,欲在关键时里应外合!

岳不群眼神变得幽深冰冷,如不见底的寒潭。

他未即刻下令拿人,只唤郭老至密室,声音低沉如冰碴摩擦:“郭老,名单上那些人……盯死!一举一动,见了何人,说了何话,去了何处,我皆要知晓!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厉芒,“秘密挑选一批绝对忠诚、身家清白、与那些钉子绝无瓜葛的弟子,需心细如发、口风极严者,随时待命!时机一到,我要将华山这棵大树里,那些腐烂根须,一根不留……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