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风清扬紧跟着宁清林走出房门时,岳不群刚刚放下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然后狠狠往下一拽!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惶恐感瞬间攫住了他!一夜的全力疗伤,风清扬师叔自然会消耗巨大,疲惫是理所当然的。
但此刻风清扬脸上流露出的,绝不仅仅是疲惫!他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海、仿佛能洞穿一切世事的眼眸中,此刻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落寞、黯然,甚至是一丝……绝望?那是一种心力交瘁、万念俱灰的神情,沉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笼罩在他身上!岳不群对这位师叔素来敬仰,深知其武功修为已臻化境,心性更是坚韧超然。
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能让风师叔流露出如此深沉的落寞?这绝不是仅仅因为疗伤耗力那么简单!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岳不群的心头,让他遍体生寒,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宁中则沉浸在父亲好转的喜悦中,并未立刻察觉风清扬的异样。
而宁清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岳不群眼中那瞬间闪过的惶恐和痛苦。
看到弟子如此反应,宁清林的嘴角,竟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并非欣慰,而是一种了然,一种对弟子能够洞察真相的……满意。
只有这一次,岳不群看到师父这抹“满意”的微笑,心中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要当场失声痛哭出来!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师父的“好转”,只是表象,是风师叔以无上修为强行激发师父最后生命潜能的结果,是……回光返照!
岳不群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眼眶中灼热的泪水,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干涩无比的笑容。
他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艰难地问道:“师父……您的毒……解了吗?”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宁清林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仿佛那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随即转向风清扬,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风师弟,不群,中儿。”他依次点过三人的名字,然后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交代后事般的庄重说道:“我们现在,去‘剑气冲霄堂’。”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也没有等待回应,仿佛积蓄了最后的力量,挺直了佝偻的脊背,率先迈开步伐,步履虽缓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华山派的核心象征——剑气冲霄堂走去。
那背影,透着一股一去不返的悲壮。
岳不群、宁中则和风清扬三人,默默地跟在宁清林身后。
宁中则此时终于从父亲反常的举动和师兄痛苦的表情中,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无声地、不断地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这一次,岳不群的心已经被巨大的悲痛和即将到来的离别撕扯得粉碎,再也无力去安慰身旁泣不成声的师妹。
因为他自己,也快要控制不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声,眼眶中的泪水,同样在不受控制地积聚、滚落。
风清扬则始终沉默,目光低垂,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寂静的庭院,来到庄严肃穆的“剑气冲霄堂”前。
厚重的木门早已被郭老等人提前打开。
宁清林径直走入,步履沉稳地走到大堂正中央那把象征着华山派最高权力的掌门座椅前,缓缓地、端正地坐了下去。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仿佛要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维持着掌门的尊严。
岳不群、宁中则和风清扬三人则肃立在堂下,无人落座,只是默默地、悲戚地仰望着主位上的宁清林,空气凝重得仿佛要凝固。
宁清林的目光首先落在风清扬身上,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缓缓说道:“风师弟,坐下。今日……有些事情,需要你来做个见证。”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内。
风清扬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落寞的神情更深了一分,他依言走到宁清林左侧下首的位置,缓缓坐下,沉声道:“好!”一个字,重若千钧,包含了无尽的沉重与承诺。
宁清林的目光随即转向了泪流满面的女儿宁中则,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不舍,柔声道:“中儿,过来。”
宁中则听到父亲的呼唤,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一边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依言走到宁清林的身边。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哽咽道:“爹爹……爹爹你是不是没事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孩子般无助的祈求。
宁清林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庞,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汹涌情感。
他轻轻地、极其温柔地伸出手,用略显粗糙的手指,无比怜爱地、一点一点地拭去女儿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慢,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平静而坦然地迎向女儿充满希冀和恐惧的眼睛,缓缓地、清晰地说道:“中儿……爹爹的时间到了。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中儿身边了。”
宁中则听完这最后的话语,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底击碎,巨大的绝望和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猛地扑进父亲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放声痛哭起来:“爹爹!不要!爹爹你不要死!啊——爹爹——!”那哭声凄厉绝望,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令人闻之心碎。
而一直强撑着、强忍着巨大悲痛的岳不群,在真正听到师父亲口承认这个事实的瞬间,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坚毅的脸颊滚滚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岳不群,悲痛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宁清林轻轻拍抚着怀中痛哭失声的女儿,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片刻之后,他才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在女儿的耳边轻声说道:“中儿……好孩子,别哭……听爹爹说。爹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你能……帮爹爹一起把它做完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郑重。
宁中则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听到父亲的话,哭声稍顿。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父亲,用力地、不停地点头,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承诺道:
“能!我能!我当然愿意帮爹爹!爹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的眼神中,除了悲痛,此刻也燃起了一种为父亲完成最后心愿的决绝。
宁清林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了堂下泪流满面、如同石雕般站立的岳不群。
岳不群接触到师父的目光,无需任何言语,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图。
他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对着主位上的宁清林,深深地叩下头去。
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表达着他无言的悲痛、忠诚与承诺。
宁清林看着跪伏在地的爱徒,眼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期许,有担忧,最终都化为一种沉重的托付。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收敛起所有的温情,神情变得无比庄重严肃,仿佛回到了平日执掌门规的时刻。
他挺直身体,目光如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掌门无上的威严,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华山弟子宁中则!”他唤的是女儿的全名。
宁中则立刻从父亲身边站直身体,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止住了哭泣,神情变得无比认真和肃穆。
她面向父亲,如同面对最神圣的仪式。
宁清林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大堂内回荡:“背诵华山七戒!”
宁中则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眼神坚定,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诵华山派的立派根本戒律:“华山弟子,当谨遵七戒: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
待宁中则背完最后一条,余音仿佛还在梁间缭绕。
宁清林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紧紧锁定了跪在地上的岳不群。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厉声道:“华山弟子岳不群!这华山七戒,你——记住了没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岳不群的心上。
岳不群猛地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然而,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如同磐石,如同淬火的精钢。
他迎着师父威严的目光,同样用尽全身力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回应道:“华山弟子岳不群——记住了!!”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决心。
宁清林看着弟子坚定的眼神,威严的神情稍稍缓和,但语气却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如同一位老父亲在临终前对儿子最后的谆谆教诲:“不群,你的性子……为师深知。你看上去循规蹈矩,实则……内心毫无顾忌,一切以实力为上,行事之时……有时难免有些不择手段。”他精准地点出了岳不群性格中最核心的矛盾与潜在的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岳不群,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但是!只要你谨记这华山七戒!终生不犯这七戒!其他的事情……任你所为!!”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对弟子未来道路最大的期许和最深的担忧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这既是对岳不群的信任,也是对他最大的约束!只要不碰触这七条底线,他相信岳不群有能力带领华山走下去,哪怕手段非常!
岳不群听着师父这如同遗言般的重托,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发出最坚定、最忠诚的誓言:“是!!!弟子谨遵师命!终生不忘七戒!!”那声音在大堂内回响,带着一种悲壮的承诺。
宁清林的目光最后转向了左侧的风清扬。
他的眼神中带着询问,带着托付,更带着一丝恳求:“风师弟……华山掌门之位……今日可传?”他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见证者,一个能代表华山派过去荣光的认可。
风清扬的目光缓缓移向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却眼神无比坚定的岳不群。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过去,也预见了未来。
最终,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可传!!!”这两个字,代表了他对宁清林决定的认可,也代表了他对岳不群此刻的信任,更代表了他对华山派未来的沉重期许。
“好!那就好!”宁清林听到风清扬的认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真正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虚弱。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岳不群,眼神变得无比庄重,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清晰而洪亮地宣告:“华山弟子岳不群!今我华山派第十二代掌门宁清林,以历代祖师之名,将华山派掌门之位,正式传位于你!自今日起,你——便是华山派第十三代掌门!!!”
岳不群跪在地上,身体因为巨大的责任和悲痛而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主位上那位如师如父的老人,望着他眼中最后的期许与托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悲痛、惶恐、责任都压入心底,眼神变得无比坚毅,再次重重叩首,声音沉稳而有力地回应道:“是!!!弟子岳不群,领掌门之位!必不负师父重托!!”
“好!好!”宁清林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满足的笑容。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中的光芒却开始迅速黯淡下去。
他朝着岳不群招了招手,语气变得异常温和:“不群……过来……再靠近些……”
岳不群立刻起身,跪行着靠近宁师父的座椅前,身体前倾,仰头望着师父。
宁清林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像往常一样拍拍弟子的肩膀。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刚刚搭上岳不群肩膀的瞬间,异变陡生!
“咳咳咳……咳咳……噗——!”宁清林身体猛地一颤,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伴随着这恐怖的咳嗽声,一大口粘稠、腥臭、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毒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岳不群的衣襟上,也溅落在他自己的衣袍上!那血,黑得触目惊心!
风清扬和宁中则同时惊呼出声,宁中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就要扑过来。
宁清林却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死死抓住岳不群的肩膀!那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嵌入岳不群的皮肉!他强行压住后续的咳嗽,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眼神却爆发出最后一点精光,死死地盯着岳不群的眼睛,断断续续地、无比艰难地吐露着最后的遗言:
“不群……为师无能……给你留了一个烂摊子……但……但为师……还有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他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仿佛随时可能断绝,“你要……小心少……”最后那个至关重要的字眼,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堵在了喉咙里,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清晰地吐出来。
宁清林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岳不群,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不甘和未尽的嘱托。
终于,他紧抓着岳不群肩膀的手,失去了最后的力量,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滑落。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头颅无力地垂下,倚靠在椅背上,嘴角边还残留着一道刺目的黑血痕迹。
一代华山掌门,就此溘然长逝!至死,双目未瞑!
“爹爹——!!!”宁中则亲眼目睹父亲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最后的挣扎和死不瞑目的样子,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如同失去了幼崽的母兽,猛地扑倒在宁清林尚有余温的怀里,紧紧抱住父亲冰冷的身躯,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起来:“爹爹!你不要死啊爹爹!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中儿啊爹爹!啊——爹爹——!!”
那哭声绝望而悲恸,充满了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巨大痛苦,在空旷的“剑气冲霄堂”内回荡不息,令人肝肠寸断。
而一旁的风清扬,在宁清林气息断绝的瞬间,猛地站起了身。
他背对着岳不群和痛哭的宁中则,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耸动。
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吸入肺腑,又仿佛在仰望苍穹,质问着命运的不公。
岳不群则依旧跪在师父的遗体前,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失神地望着师父那张灰败却依旧圆睁着双眼的脸庞。
师父最后那不甘的眼神,那未尽的嘱托,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他的灵魂深处。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然而,身为新任掌门,他连放声痛哭的权利似乎都被剥夺了。
他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岳不群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用衣袖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望着师父未曾瞑目的双眼,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师父……您放心。您未说完的话,弟子明白。弟子一定会小心……小心少林,小心嵩山左冷禅!弟子在此立誓,必竭尽全力,护我华山周全!绝不让宵小之辈觊觎我华山基业!”他猜到了师父未尽的警告,必然是针对华山派最大的外患。
宁清林的眼睛依旧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岳不群看着师父这死不瞑目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再次叩首,声音更加洪亮,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师父!您放心!弟子岳不群在此对天立誓!必穷尽毕生之力,光耀华山门楣!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重振昔日雄风!绝不让师父您的心血白费!”这是对门派未来的承诺。
宁清林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未能合上。
那未闭的双眼,仿佛还在执着地等待着什么。
岳不群的目光转向了趴在师父怀里,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师妹宁中则。
一股强烈的怜惜与责任感涌上心头。
他再次转向师父的遗体,声音变得无比柔和而郑重:“师父……您放心。弟子……不,徒儿岳不群,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当好好照顾中则师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不让她遭半点欺凌!让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这是对亲人,对师父血脉最后的守护承诺。
就在岳不群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宁清林那一直死死抓着岳不群肩膀、早已僵硬冰冷的手,终于彻底地、缓缓地松开了,无力地垂落下来。
而他圆睁了许久的双眼,那充满了不甘、担忧与未了心愿的眼皮,也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合上了……仿佛听到了最想听的承诺,了却了最后的心愿,终于可以安然离去。
也就在这一刻,“剑气冲霄堂”内,新任掌门岳不群压抑已久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呜咽,与宁中则那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号啕痛哭声,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巨大而悲怆的声浪,冲破了寂静的清晨,久久地回荡在华山的群峰之间,诉说着生离死别的无尽哀伤与沉重如山的责任。
风清扬依旧背对着他们,肩头微微耸动,那无声的悲恸,更添一份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