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你看!”一名眼尖的宣传队员突然指着远处山巅,激动地喊道。
傅必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透过稀疏的树林,隐约看到了鹰嘴崖方向那三柱熟悉的黑烟!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
“是团长!是团长他们发出的信号!”队伍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欢呼声,绝望的气氛被这希望的火光瞬间驱散。
“快!加快速度!向信号方向靠拢!”傅必元果断下令,疲惫的身体里仿佛又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三股细流,向着同一个山谷,开始了最后的汇聚。
陈世根率领的接应部队最先抵达野狼峪边缘。他命令部队占据有利地形,构筑简易工事,派出数个小组前出侦察联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谷里寂静得让人心慌。就在陈世根几乎要怀疑那信号是否是敌人设置的陷阱时,前方终于传来了侦察兵压低嗓音的激动回报:“参谋长!是二营的王连长!他们过来了!”
片刻之后,一支衣衫褴褛、几乎人人带伤、却依旧保持着战斗队形的队伍,如同幽灵般从山谷的密林中钻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瘦削而坚毅的脸——傅水恒!
陈世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快步冲下山坡,向着那道身影奔去。
傅水恒也看到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迎了上来。
两只同样粗糙、布满伤痕和老茧的大手,在山谷的微风中,紧紧地、死死地握在了一起!力量之大,让彼此的指骨都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老傅!”
“老陈!”
没有过多的言语,千言万语,万般艰险,无尽的担忧和此刻的狂喜,都融入了这紧紧一握和简短的呼唤之中。两人的眼眶都在瞬间红了,傅水恒更是咧开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化为一拳,重重锤在陈世根的肩头。
陈世根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力量,看着傅团长身后那些虽然疲惫不堪、眼神却依旧锐利的战士们,声音哽咽:“回来了……都好!回来就好!”
就在这时,东面的山林间也传来了一阵骚动。很快,哨兵引领着另一支队伍出现在视野里。队伍前面,那个戴着破旧眼镜、身形消瘦却挺得笔直的身影,不是傅必元政委又是谁?
“老傅!政委!”陈世根和傅水恒几乎同时喊出声,再次迎了上去。
三位独立团的最高领导,在这荒僻的山谷中,历经生死,终于再次聚首!他们互相打量着对方,看着彼此身上显而易见的伤痕和疲惫,看着对方眼中那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磨灭的斗志,一切尽在不言中。
傅水恒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傅必元,又抱了抱陈世根,声音沙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娘的!老子就知道!就知道你们死不了!咱们独立团,没那么容易完蛋!”
傅必元扶了扶歪斜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他用力点着头:“是啊,团长,参谋长,我们……总算又碰头了!”
三支队伍的战士们也自发地汇聚到一起。没有欢呼,没有喧哗,只有无声的拥抱、用力的握手、互相捶打着肩膀,以及看到熟悉面孔时那压抑不住的、带着泪光的笑容。他们互相打量着,询问着失散战友的消息,分享着各自突围路上的惊险。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凝聚力”的东西,在这沉默的交流中迅速复苏、壮大。
陈世根安排后勤人员立刻安置伤员,分发带来的有限食物和清水。他看着眼前这汇聚起来的、不足五百人的队伍,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独立团目前全部的家当了。相比扫荡前的兵强马壮,损失惨重。但骨干犹存!团、营、连级的指挥框架还在,那些经历过血火考验的老兵还在!这就是重建的根基,这就是复仇的火种!
他走到傅水恒和傅必元身边,三人并肩而立,望着山谷中正在快速融合的队伍。
“团长,政委,”陈世根深吸一口气,开始简要汇报他这边的情况,“我们团部直属队和一营残部,目前在小王庄一带休整,加上这里的同志们,我们能掌握的战斗人员,大概在四百人左右。骨干损失不小,但框架还在。群众基础很好,这次多亏了老百姓……”
他简要介绍了小王庄李老栓等群众舍命掩护的情况。
傅水恒默默听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沉声道:“都一样!我们这一路,要不是老百姓给口吃的,指条明路,也早就交待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二营长……三营副……都牺牲了……”
傅必元也声音低沉地补充:“宣传队长,还有好几个机关的好同志,也没能冲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牺牲,是这场战争无法回避的代价。
就在这时,傅水恒的眉头忽然微微皱起,他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什么。陈世根和傅必元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片刻之后,傅水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看着陈世根和傅必元,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古怪的语气说道:“老陈,老傅,我……我这边有个情况。”
陈世根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傅水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儿,从突围开始,就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声音,看到一些……东西。它刚才告诉我,因为我们会师成功,保存了独立团主要骨干,奖励了我们……五万多积分。”
傅必元闻言,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积分?老傅,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影响了……”他以为傅水恒是头部受伤产生了幻觉。
陈世根却抬手制止了傅必元,他的表情异常严肃,看着傅水恒:“团长,你说的‘它’,是不是……一个看起来像光幕的东西?会发布任务,结算奖励?”
这下轮到傅水恒震惊了,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世根:“老陈,你……你也?”
陈世根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看来,我们遇到了同样无法解释的事情。”他没有透露自己才是最初的“宿主”,只是确认了这种现象的存在。
傅必元看着两人打哑谜,眉头紧锁,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政委,很快冷静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光幕?积分有什么用?”
陈世根斟酌着词语,尽量简单地解释:“政委,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来自未知领域的辅助工具。它用积分来衡量我们的某些行动,积分可以兑换一些东西,比如……情报,或者某些特殊的物资。”他看向傅水恒,“团长,它有没有说,积分能兑换什么?特别是现在,我们最急需的药品、粮食、被服,或者……武器?”
傅水恒凝神与脑海中的系统交流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和 frtration(挫败):“它说……积分不足,或者……权限不够?能兑换的东西很少,而且很多都他娘的是看不懂的图纸!倒是有些基础的急救药品和压缩干粮,但数量有限,需要……需要五千积分才能换十人份的急救包?这够干什么?!”
陈世根心中了然,这和他遇到的情况类似。这个系统似乎更倾向于提供知识和远期规划,对于直接解决眼前困境的物资,要么索价极高,要么干脆没有。
“看来,这个‘东西’并不能直接解决我们的困难。”陈世根总结道,语气平静,“它或许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但最终,我们能依靠的,还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身边的战士,是我们身后的老百姓。”
傅必元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核心:“意思是,我们有了一种……特殊的侦察渠道?但不能指望它变出粮食和弹药?”
“可以这么理解。”陈世根点头。
傅水恒烦躁地揉了揉满是胡茬的下巴:“娘的,还以为捡到宝了,结果是个抠抠搜搜的穷鬼!算了,有总比没有强!至少它告诉我们,这会师算是成功了!”
他重新振作精神,目光扫过山谷中越来越多的战士,那股叱咤风云的豪气又回到了身上:“不管怎么说,咱们独立团的骨头架子没散!老子还在,老傅你还在,老陈你也还在!骨干犹存,咱们就能把这面大旗再扛起来!”
他大手一挥,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令!各部队清点人员、装备,统计伤亡!能动的,都给我动起来,挖灶做饭,安置伤员!侦察分队向外放出五里,严密警戒!”
“老陈,老傅,咱们找个地方,立刻开会!形势不等人,必须马上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命令迅速被传达执行。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再次行动起来,挖掘散兵坑,构筑简易阵地,炊事班想办法生火,医疗人员穿梭在伤员中间。整个野狼峪,虽然依旧弥漫着悲壮和疲惫的气息,但一种名为“希望”和“秩序”的东西,正在快速取代之前的混乱和绝望。
陈世根、傅水恒、傅必元三人,在山谷一侧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后面,蹲了下来。傅水恒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血水浸染得模糊不清的地图,小心翼翼地摊开。
夕阳的余晖穿过山谷的缝隙,洒在三张同样凝重、同样坚定的脸庞上。
新的篇章,即将开始。独立团的血液,依旧在这片英雄的土地上,滚烫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