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又至,冲刷着平城京的宫墙。朱瞻基站在天守阁顶,望着远去的船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刀刀柄。那上面“永乐”二字的金漆已被血渍侵蚀,露出底下斑驳的铁痕——恰似他心中的宏图霸业,正在这乱世的风雨中,一点点锈迹斑斑。
咸涩的海风中,毛连靠在破损的楼船残骸旁,用海水清洗着腰间伤口。三日来,他从倭国贵族沦为贱卒,掌心的船桨磨痕叠着旧年的刀茧,每一道都在夜色里泛着青白。忽有黑影蹲在身侧,递来半块硬饼——是同为百济遗民的毛利,腰间还别着那柄断刃的百济短刀。
“元帅,”毛利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远处巡逻的倭国监军,“我打听到了,朱元璋的船队正在琉球补给。他帐下的汤和水师,三天前刚击溃了朱元璋的宿敌帝辛。”他指尖在沙地上划出江东地图,“如今华夏乱局,朱元璋据江东、交州,战船千艘,正是缺人的时候。”
毛连咬碎硬饼,碎屑混着血沫咽下:“你是说……投靠朱元璋?”
毛利点头,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百济刺青——那是被高句丽屠城时,母亲用簪子刻下的族徽:“朱瞻基连百济遗民都容不下,留在这里只有死路。朱元璋素有‘驱除鞑虏’之名,若我们带倭国水师机密投诚,他必重用我等。”他忽然抓住毛连的手腕,“别忘了,张辅将军的仇,百济城的火……”
毛连猛地起身,伤口扯得生疼。远处,雅典娜正在鞭打逃兵,皮鞭声混着海浪,像极了百济城破时的哀嚎。他望向东南方,那里有片阴云正缓缓压来,云脚处隐约可见楼船风帆——不是倭国的樱花旗,而是朱元璋的“明”字大旗。
“去把兄弟们叫来,”毛连扯下残破的倭国兵牌,扔进海里,“今夜子时,随我夺船。”
子时三刻,对马岛港口。毛连握着从监军那里偷来的腰牌,带着三十名死士摸向停泊的“破浪号”。船舷下,毛利正在割断锚绳,忽然低喝:“有人!”
黑暗中窜出几道黑影,却是倭国的夜巡队。毛连腰间短刀出鞘,刀光映着对方瞳孔里的恐惧——那是三天前在百济城,他亲手斩落的高句丽偏将同款眼神。刀刃没入咽喉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桨声:陈友谅的水师,果然如期而至。
“毛元帅!”甲板上抛下绳梯,一名头戴红巾的军校探出身子,“我家大王听说您要来,特命末将相迎!”
毛连踩着绳梯跃上甲板,迎面撞上汤和的目光。那枭雄穿着绣金战袍,手中酒碗映着他狼狈的脸,却忽然大笑,将酒泼在甲板上:“久闻‘百济之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有种!”他抬手抛来一件披风,“先换身衣服,咱兄弟边喝边聊。”
五更天时,船队已驶离对马岛十里。毛连站在船头,望着渐渐消失的倭国岛屿,忽然解下腰间朱瞻基所赐的佩刀,掷入海中。汤和递来一坛烈酒,酒坛上“清酒”二字烧得通红:“听说你跟李世民那老贼有仇?巧了,咱也想会会他的玄甲军。”
毛连灌下一口烈酒,辣意从喉间烧到心口。他摸出藏在衣襟里的百济王玺残片,指尖抚过上面模糊的纹路,忽然想起徐茂公在百济城墙上的冷笑——那个老狐狸,此刻恐怕正陪着李世民算计朱瞻基。而朱元璋的战船,正朝着高句丽相反的方向,驶向更辽阔的华夏海域。
“汤将军,”毛连转头时,眼里已燃起新的火,“若我帮你拿下琉球群岛,你可敢陪我去高句丽烧他的战船?”
汤和仰头大笑,震得船帆上的露水簌簌掉落:“有何不敢?不过在此之前……”他指了指北方海平面,“你瞧,那是朱瞻基的商队,正给李世民送粮草呢。咱先劫了这票,给朱元璋大王当个见面礼如何?”
毛连望向陈友谅所指的方向,落日将海面染成血色,恰似百济城破时的火光。他握紧手中酒坛,坛口的缺口割破掌心,鲜血滴在“友谅”二字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梅。
远处,高句丽平壤宫内,李世民接到密报:“毛连叛逃,投靠朱元璋。”
他正在擦拭横刀,闻言忽然轻笑,刀光映着他眼底的寒芒:“叛得好。朱瞻基连自家鹰犬都拴不住,还谈什么争天下?”他转头望向徐茂公,“传旨给傅友德:密切监视朱元璋动向,若他敢染指高句丽……”横刀猛地劈下,案头竹简应声而断,“斩尽杀绝。”
海风掠过汤和的船队,将毛连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那旗子上原本的樱花纹已被扯去,露出底下百济狼头的刺绣——在暮色中,那狼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正盯着高句丽的方向,露出尖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