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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卧室大改造(1 / 2)

张甯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柚子茶,杯壁传来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掌心。她一边小心地吹着杯口的热气,一边和彦宸肩并着肩,挤挤挨挨地走回到客厅。她身上还带着的一点门外清晨的寒气,此刻正被这杯热饮和身边这个大号“暖宝宝”的热量,一点点地驱散。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坐下,目光便顺着那条不算长的廊道,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扇没有完全关严的卧室门上。

门,只虚掩着一道缝。但就是那道缝里透出的景象,让她脸上那份刚刚还因为“小奸细”的玩笑而漾开的、轻松的笑意,一点一点地,冻结了。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像是两个被瞬间调大了焦距的镜头,越睁越大。她甚至忘了吹手里的热茶,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用一种混合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彦—宸—你一个人在家……‘拆家’啊?”

“嘿……嘿嘿……”

彦宸尴尬地笑着,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他所有的机智,所有的临场反应,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这傻瓜般的、毫无辩解能力的干笑。

这动静,甚至惊动了那个早已沉浸在神话世界里的小男孩。刘小川暂时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喧闹中脱离出来,好奇地回过头,看着这两个表情古怪的大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一个临时的“事故现场勘查小组”,便迅速宣告成立。

张甯一马当先,将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脸上带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搞出什么名堂”的、既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大步流星地朝着卧室走去。

刘小川紧随其后,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探险般的光芒,仿佛即将揭开一个比《西游记》还要精彩的秘密。

而“犯罪嫌疑人”彦宸,则垂头丧气地负责殿后。那模样,活像一个即将被公开处刑的犯人。

张甯走到卧室门前,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哗啦”一下,将那扇木门彻底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三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石化。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乱”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一场……一场充满了工业朋克气息的、悲壮的、未完成的革命。

房间的正中央,那个曾经承载着彦宸无数安眠的、坚实的木床,已经被彻底肢解。一个巨大的、“田”字型的、由床头床尾和两侧床板、中间主支架构成的深褐色木框,像一头搁浅的巨鲸,歪歪扭扭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角度,卡在房间的中央。它的一个角,甚至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崭新的划痕,无声地控诉着不久前发生过的那场暴力事件。

那张厚重的弹簧床垫,像一块巨大的、被遗弃的豆腐干,孤零零地靠墙立着。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则被胡乱堆在那把老旧的木椅上,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下来。

唯一能看出点“秩序感”的,是墙角处。支撑床板的几根横梁和一块块床板,被人极其认真地、一丝不苟地拆卸下来,并且按照长短大小,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一起。

而在那堆“建材”旁边,一个敞开的工具箱:一个扳手,一把螺丝刀,还有一把看上去饱经风霜的羊角锤…小桌面上一把孤零零的钢制卷尺,和一个摊开的小练习本,共同构成了这次失败的“宏图大业”的总指挥部。

“哇——”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刘小川。他发出一声充满了惊奇的感叹,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他像只小猴子似的,一溜烟冲了进去,绕着那个巨大的床架跑了一圈,最后伸出小手,好奇地敲了敲那坚硬的实木框架,发出了“梆梆”的闷响。

“哥哥,你在……盖房子吗?”

刘小川仰着头,终于问出了那个充满了童真与困惑的问题。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责备,反而闪烁着一种看到了大型乐高积木被拆开时的、纯粹的好奇与兴奋。

这句童言无忌的“盖房子”,像一根精准无比的银针,瞬间戳破了现场那层由尴尬与震惊构成的、紧绷的气球。

彦宸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男孩,脑子里瞬间刮过一阵风暴。这孩子……怎么回事?这看似纯良的提问,其讽刺效果简直比张甯那句“拆家”还要强上十倍!“盖房子”?亏你想得出来!这乱成一片的废墟,跟“盖”这个充满建设性的动词,有一毛钱关系吗?!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这么会说话,是你家祖传的技能,还是跟你姐拜师学艺的?”

然而,还没等他把这句腹诽说出口,旁边已经传来了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清脆的笑声。

“噗嗤——”

张甯再也绷不住了。她先是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试图维持自己作为“勘查小组组长”的威严。但弟弟这句神来之笔的提问,最终还是彻底摧毁了她所有的防线。她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笑得花枝乱颤,那笑声里,有被逗乐的畅快,有哭笑不得的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某种傻气所触动的温柔。

“盖……盖房子……哈哈……小川,你可真是……个人才!行,有你在…姐都不用出马了!”她一边笑,一边抚摸着小川的头,断断续续地夸奖着自己的弟弟,眼角都笑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彦宸那张原本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的脸,在她的笑声中,反而奇迹般地,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他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那份被公开处刑的窘迫,竟也慢慢地,被一种“算了,你开心就好”的、认命般的宠溺所取代。

笑声,彻底改变了这间“事故现场”的氛围。原本剑拔弩张的审讯,瞬间变成了一场充满了荒诞色彩的喜剧。

张甯笑了好一阵,才终于直起腰,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深吸一口气,那双还带着笑意的、亮晶晶的眼睛,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好奇的目光,重新审视这片狼藉。她不再是来问罪的,而变成了一个真正来探案的侦探。

她绕过那头搁浅的“巨鲸”,径直走到了那张作为“总指挥部”的小写字台前。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摊开的练习本上。

那不是一本普通的练习本,上面没有公式,也没有单词。纸页上,画着一幅用铅笔和尺子精心绘制的、略显粗糙的平面草图。卧室的门、窗户、墙壁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罗列着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用工整的字体写下的数字。

“卧室:长4.2,宽3.2。”

“床:长2,宽1.5。”

“写字台:长1.1,宽0.6。”

……

数据详实,逻辑严谨。而在草图上,那张代表着大床的方框,被旋转了九十度,挪到了靠窗的那面墙下。原本被堵死的写字台区域,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崭新的方框被画在了那里,旁边还带着三个充满了幻想色彩的大字——“电脑区”。

张甯静静地看着那张草图,看着那三个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瞬间就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在她看来不着边际的新年三大“幻想”之一,那句听上去遥远又孩子气的“拥有一台属于咱们的电脑”,他竟不是随口说说的。他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认真地、甚至是带着几分悲壮地,在为这个幻想的实现,铺设着第一块基石。

那张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床,那道地板上刺眼的划痕,那个堆满了工具的角落……这一切,都不是“拆家”的胡闹,而是一场一个人的、为了一个共同的未来而发起的、悲壮的战争。

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攥了一下。酸涩、感动、心疼、还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温柔,像一股复杂的热流,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还垂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似的彦宸。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褪去了所有的震惊与好笑,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得能滴出水来的宁静。

“行啊。”她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一颗石子落入静水,“原来,你不是在拆家,你是在践行你的‘伟大蓝图’啊,总设计师先生?”

彦宸猛地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没想到,迎来的不是一场狂风暴雨,而是一句……一句带着几分调侃,却又充满了理解的温柔。

张甯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将身上毛衣的袖子,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地向上挽起,露出了两截白皙而紧实的小臂。那姿态,像一个即将投入战斗的女武士。

“来吧。”她冲着那头搁浅的“巨鲸”扬了扬下巴,语气干脆利落,不容置疑,“愣着干什么?你一个人搬不动,我们一起来还能搬不动吗?”

“啊?”彦宸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懵了,连忙摆着手,像是在驱赶什么可怕的东西,“不不不,你别!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你别动,千万别动!我……我过几天叫我爸来帮我搬就行了!”

张甯奇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危险气息。她双手叉着腰,走到他面前,微微仰着头,用一种充满了挑衅的语气说:“怎么?怕我搬不动啊?是不是我平常打你手太轻了,让你觉得我没劲儿啊?”

她说着,还故意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再说了,你这么大人了,搬个床还等着靠爹妈啊?丢不丢人?”她毫不留情地继续补刀,“就这破床,我们俩还能挪不动它?”

“还有我!还有我!”

一直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在旁边看热闹的刘小川,此刻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参与进来的机会。他高高地举起小手,踮着脚尖,满脸都写着“我也要参加”的兴奋与渴望。

张甯满意地笑了,伸手揽过弟弟的肩膀,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援军,对着彦宸挑了挑眉:“喏,看见没?咱们仨呢。”

彦宸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都对他“虎视眈眈”的盟友,再看看那个卡在屋子中央的、巨大的床架,那颗原本已经彻底放弃的心,忽然又被一股热血给重新点燃了。

是啊,之前是他一个人。

可现在,她回来了。

他脸上那副窘迫又担忧的表情,终于被一个灿烂得如同拨云见日的笑容所取代。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重燃的斗志:“行!来!”

“我负责最重的床头,宁宁,你负责床尾。小川,”他蹲下来,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对这个小盟友说,“你负责中间的侧面,跟着我们一起使劲,但是慢点哈,别太用劲儿,挣着了!”

一场围绕着“巨鲸”的攻坚战,就此打响。

彦宸负责最沉的床头,他深吸一口气,用肩膀死死顶住;张甯则负责床尾,她咬着牙,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臂上;而“小救星”刘小川,则被分配到了侧面最轻的位置,负责“协同作战”。

“一、二、三,起!”

伴随着彦宸的一声低吼,三个人同时发力。那沉重如山的实木床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然后,终于被撼动了。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离开了那道它自己划下的伤痕。

“好!稳住!慢慢转,慢慢转!”彦宸憋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地指挥着。

张甯的脸也涨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但她一声没吭,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行动响应着他的每一个指令。

小男孩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脸憋得像个熟透的番茄,嘴里还“嗨咻嗨咻”地给自己配着音,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他真的承担了三分之一的重量。

整个卧室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床架与地板之间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终于,在三人的齐心协力下,那个庞大的床架,被成功地旋转了九十度,然后又一点一点地、被精准地挪到了窗台下的预定位置。

当床架的四只脚稳稳落地的那一刻,彦宸和张甯同时松开了手,像两滩烂泥一样,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