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看似荣耀的“升迁”,实则是将其调离权力核心和经营多年的故土根基,置于朝廷的直接监控之下。
其中深意,这些聪明人岂能不知?
但在煌煌大势和严密安排面前,无人能够,也无人敢于公开反抗。
就在江东的治理逐步走上轨道,社会秩序趋于稳定之际,南方的交州,局势也因江东易主而迎来了决定性的转折。
先前,北廷虽通过支持郁林太守,控制了交州西部,并通过政治渗透搅动了东部局势,但名义上,占据苍梧、南海等郡的士徽,依旧打着江东的旗号,维持着脆弱的独立状态。
孙权投降、江东彻底归附的消息传到交州,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士徽本就因其得位不正(逼走其弟士匡)且才能平庸而威望不足,统治很大程度上依赖昔日江东的军事支持和内部各派系的勉强平衡。
如今最大的靠山已然崩塌,内部原本被压制住的矛盾立刻如同火山般爆发。
其弟士匡的残余势力在合浦郡重新活跃,宣称要“清君侧”;一直对士家苛政和引外兵(指江东)入交不满的本地俚、僚部落酋长,如苍梧的陈氏、南海的洗氏,纷纷拥兵自重,不再听从号令;
就连士徽麾下的部分将领、文官,也见风使舵,暗中与北廷派来的密使接触,寻求退路。
摆在士徽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顽抗到底,面对内部叛乱和北廷来自郁林方向的军事压力,结局注定是身死族灭;
要么顺势归附,或许还能像孙权一样,得个“归义侯”之类的虚爵,保全性命和部分家产。
其麾下核心幕僚,在分析了严峻形势后,也大多倾向投降,无人愿为这个已然失去前途和合法性的主公殉葬。
在内外交困、众叛亲离的巨大压力下,士徽的抵抗意志迅速瓦解。
章武十七年秋,在郁林太守陈兵边境施加最后压力,以及北廷秘密使者反复“陈说利害”之后,士徽最终在苍梧太守府内,面对着北廷使者和麾下主要官员,颤抖着在归降表上签下了名字,交出了苍梧、南海、合浦等郡的太守印信和户籍图册。
随着士徽的正式归附,交州东部诸郡几乎传檄而定,零陵、桂阳南部一些原本骑墙观望的县邑长官,也纷纷上表,向洛阳表示效忠。
至此,从郁林到合浦,从苍梧到交趾,整个交州全境,正式并入了北廷的版图。
朝廷迅速宣布设立交州牧,选派了一位以稳健和熟悉南方民族事务着称的官员赴任。
新到任的交州牧并未急于推行与中原完全一致的政令,而是秉承朝廷“因俗而治”的方略,尊重当地俚、僚部落的习俗,通过册封、赏赐笼络其酋长,同时设立市舶司于番禺,规范并鼓励与南海诸国的贸易往来,征收关税。
此外,还在郡治所在逐步兴办官学,传授汉字、算术和农耕技术,以温和的方式引入中原文化,渐革旧俗。
消息传回洛阳,蔡琰与诸葛亮皆感欣慰。
江东的稳定与交州的彻底收复,不仅意味着新朝统治疆域的极大巩固和拓展,更带来了实际的人口、赋税增长,以及通往南海的宝贵出海口。
帝国的南方战略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这一日,蔡琰在宫中听取诸葛亮关于江东、交州最新情况的汇总汇报。
诸葛亮手持玉板,条理清晰地陈述:
“……江东蒋琬处置得当,军改已过大半,民抚初见成效,地方豪强气焰已戢,大局已稳。
目前唯有一些深居山险的山越部落,尚有零星骚扰,然其势已孤,命各地守军清剿即可,不足为虑。
交州已置州牧,各级官吏正在考核选派,士徽及其家眷已由专人护送,启程赴洛。”
蔡琰微微颔首,目光沉静:
“甚好。
江东、交州既定,朝廷赋税根基更厚,人口大增,南方海路亦可畅通无阻,善加利用,利在千秋。
如今,朝廷之重心,当全力转向鼓励农桑,兴修水利,推行科举,繁荣工商,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共享太平之福。”
她的话语温和,但随即语气转冷,目光锐利地投向殿角那幅巨图上的西南角落,
“以及……是时候彻底解决最后的隐患,涤清寰宇了。
马忠和李恢,在南中经营已久,对曹操残部的围困封锁,需再加一把力,收紧绳索。这场持续太久的追亡逐北,该彻底落幕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冰冷的剑锋,直指永昌的群山。
朝堂之上,群臣肃然,皆知在平定内乱、收复旧疆的辉煌之后,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目标,已然锁定在那片蛮荒瘴疠之地。
新朝的统治,不允许有任何割据势力的存在,哪怕它已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南中的最终章,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