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受降与安置,需彰显朝廷气度,亦需杜绝后患。
孙权,献土有功,封‘归命侯’,赐宅邸于洛阳崇让坊,准其携直系家眷、部分仆役入住,一应用度由少府按侯爵标准供给,以示荣养。”
她语气微沉,“由羽林卫中郎将亲自选派可靠队伍,‘妥善护卫’。
江东旧地,设扬州,统辖原吴地各郡。
兹事体大,非重臣不能镇抚,着尚书令诸葛亮,暂领扬州牧一职,总揽军政,便宜行事。
擢升原荆州治中蒋琬为扬州别驾,加扬威将军衔,即刻持节赴任,主持具体民政,推行朝廷新政,安抚流散,恢复生产。
张昭、顾雍、陆逊、朱桓、步骘等江东重臣,皆以朝廷名义,下诏褒奖其‘顺应天命’,召其携家眷入洛。
由吏部会同丞相府,共同考核其才具、声望及过往言行,量才授予太中大夫、光禄大夫、散骑常侍等清要闲职,或翰林院学士、崇文馆检讨等文翰之职,厚其俸禄,优其待遇,使其身安于洛邑,然须离其故土,削其实权,暂不参与机要。
待江东局势彻底平稳,彼等于新朝之忠诚、才干历经考验后,再观其后效,量才叙用,此乃‘羁縻’与‘观察’并行之策。”
“臣,领旨!”
诸葛亮及吏部尚书等人肃然应命。
这一系列安排,既体现了胜利者的宽容与大度,有利于安抚江东人心,更蕴含着极其深远的政治智慧,旨在从地理、权力、人事上彻底消化江东,根除其再次割据的土壤。
蔡琰微微颔首,继续部署,语气转为更为刚毅:
“其二,军队整编与地方管控,乃稳定之基石,不可有丝毫松懈。
江东现有军队,数目庞大,成分复杂。
着枢密院会同兵部,即刻派遣干员,携朝廷诏令及诸葛扬州牧之手谕,前往江东,主持甄别整编事宜。
其原则如下:
凡精锐敢战、熟悉水战之士卒,皆打散编制,混编入北军水师及各营,由朝廷将校统带,严明军纪;
凡老弱不堪征战或不愿继续从军者,逐一登记造册,发放足额钱粮、路引,资遣归农,沿途州县需妥善接应,助其安家落户,严防其因安置不当而流散为寇,滋扰地方。
命水师都督黄忠,暂留两万精锐及半数新式楼船,分驻柴桑、濡须坞、夏口等沿江要隘,与新任扬州地方官紧密协同,弹压可能的地方豪强骚动,清剿零星匪患,确保政令畅通,平稳过渡。
在此期间,有敢趁机作乱、抗拒新政者,无论出身,诸葛亮、黄忠皆可先斩后奏!”
“臣等遵旨!”
兵部尚书及枢密院使躬身领命,深知此乃消除江东武力威胁的关键一步。
“其三,”
蔡琰的目光扫过户部、工部及诸州刺史虚拟名单,
“稳定天下秩序,普惠黎民,方能收拢人心。
即刻以天子名义,颁诏四方,详述孙权归顺,海内即将一统之大势。
重申朝廷法度,告诫各州郡官吏务须安守本职,勤政爱民,恢复生产,安抚流亡,不得因胜利而懈怠,亦不得苛虐百姓。
为示朝廷与民更始、休养生息之诚,此前为筹备统一之战而于各州加征之三成赋税,即日起一律减免,为期一年!
各州刺史、郡守需亲自巡视辖境,深入乡里,督促农桑,修复因战乱损毁之水利、道路,招抚流民返乡复业。
工部、户部需即刻会同有司,拟定全国性的战后重建及鼓励垦荒之具体条陈,包括以工代赈、贷发种子耕牛、减免新垦田地赋税等细则,尽快呈报,务求切实可行,惠及贫苦。”
“其四,”
最后,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激励,
“论功行赏,激扬士气,乃朝廷信义所在。
此次南征,水陆并进,将士用命,文武同心。
水师都督黄忠,统率有方,力克强敌,首战扬威,终战慑服江东,当为首功,着枢密院、吏部即议,加封显爵,厚赐金帛!
张合、徐晃等陆路诸将,扼守要冲,进军有序,功不可没;马忠、李恢经略南中(指已控制区域),稳固后方,抚定蛮夷;
蒋琬、费祎治理新附之荆州,政绩斐然,民心渐附。
着吏部、兵部、丞相府共同核查各人功绩,务求详实公允,拟定文武百官封赏名录,速速办理,尽早昭告天下!
务必使有功者得赏,奋勇者得励,以安将士臣工之心,昭示朝廷信赏必罚之度,凝聚四海归附之志!”
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一项决策都直指要害,从受降的政治姿态到地方的实际控制,从经济的恢复到人心的笼络,从内部的安定到对潜在功臣的激励,无不显示出其对庞大帝国进行战后梳理的缜密思维、深远考量和强大的驾驭能力。
殿内众臣,无论是跟随已久的旧部,还是新近归附的能吏,无不心折,凛然遵命,各自领命而去,开始高效运转,将这庞大的战后善后机器开动起来。
朝会散去,殿内重归安静,只余下熏香的淡淡气息。
蔡琰并未立刻离去,她缓缓起身,独自走到殿门前,挥开欲上前搀扶的宫人,眺望着洛阳宫城内巍峨的殿宇飞檐和远处依稀可闻的、仍未停歇的欢庆声浪。
统一的大幕已然落下,一个旧时代彻底终结。
但她深邃的目光中,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胜利,更是远方——那片依旧盘踞在南中瘴疠之地的阴影,那个名叫曹操的枭雄,依旧像一根坚硬的骨刺,扎在新朝版图的深处,提醒着她,真正的、完全的统一,尚未到来。
而她深知,接下来的道路,是如何真正将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百废待兴的土地,重塑为一个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强大、繁荣、制度完备的煌煌盛世,这其中的挑战,或许比征战更加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