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南遁,如龙困浅滩,虽得喘息,然已难掀大浪。
益州既下,当务之急乃是安定地方,恢复民生,将其真正纳入王化。”
“主公英明。”
诸葛亮颔首,“亮已拟定《安蜀策》,请主公过目。”
策中详细列出了在益州推行新政、安抚士民、选拔官吏、兴修水利、恢复商贸等一系列措施,核心在于“示以宽仁,革除弊政,循序渐进”。
“此外,”诸葛亮又道,
“荀彧此人,被安置于成都已有数日,据报其情绪渐趋平稳,每日只是读书写字,偶尔与前往探视的蒋琬、费祎等人谈论经义政务,言辞间对朝廷新政似有关切之意。”
蔡琰凤眸微闪:
“孔明以为,此人可用?”
“荀文若,王佐之才,名重天下。
其心向汉室,与曹操分道扬镳,正因理念不合。
今主公秉持汉统,廓清寰宇,其心中壁垒或已松动。
若能使其归心,于稳定益州士族人心,乃至未来招揽天下英才,皆有大用。
然,其人清高重节,需以诚相待,不可迫之过急。”
“好!”
蔡琰决断,“传旨,以陛下名义,征辟荀彧为光禄大夫,咨议国政。
不必强求其即刻赴洛阳,可许其在成都参赞益州军政,由蒋琬就近请教。
要让他亲眼看看,本宫治下的江山,与曹操有何不同!”
这道旨意,如同一阵暖风,吹入了荀彧暂居的府邸。
当宣旨宦官离去后,荀彧手持那卷明黄的绢帛,独自在庭中站立许久。
光禄大夫,清贵显要,更是天子近臣。
朝廷此举,非是囚禁羞辱,而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与期待。
他想起近日与蒋琬、费祎这些朝廷新锐的交谈,他们所展现出的务实、朝气以及对新政的热忱,与他昔日辅佐曹操时面对的世家倾轧、权谋算计截然不同。
或许……这真的是一个不同的开始?
他缓步走入书房,铺开宣纸,磨墨润笔。
他不是要写谢恩表,也不是要献什么安民策。
他提笔,在一张素笺上,缓缓写下了四个字:
“察吏安民”。
这是他观察益州现状后,认为最紧要之事。
吏治不清,则民不安;
民不安,则国不固。
他将这张素笺封好,命人送至蒋琬处,未署己名。
蒋琬收到后,心领神会,知其心意已动,立刻将此事密报洛阳。
蔡琰与诸葛亮得知,相视一笑。
凤雏已展翼,如今,这只栖于梧桐的凤凰,也终于开始梳理羽毛,准备鸣于九天了。
帝国的重心,迅速从激烈的征服转向了繁复的建设。
成都,徐晃以大将军身份暂摄益州军事,清剿残敌,整顿防务,尤其是加强南部与南中接壤地区的戒备。
郝昭则负责修复城防,整顿军纪。
蒋琬以汉中太守兼领益州牧(过渡职位),在荀彧那“察吏安民”四字的无声提醒下,与费祎等人雷厉风行,一方面严厉打击借机盘剥、为非作歹的旧吏与兵痞,另一方面则大力推行《章武律》与《田亩制度》,清丈土地,分配于民,减免赋税,兴修水利。
来自洛阳的格物院工匠也抵达成都,开始勘探矿藏,改进农具,传播中原先进的耕作技术。
一幅百废待兴、却又充满希望的画卷,在曾经饱经战火的蜀中大地缓缓展开。
而那只飞入南中的困龙,与这只渐栖梧桐的彩凤,各自的命运,也将在这新旧交替的洪流中,走向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