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子,泼洒在琰堡外围广袤的田野上。
沉甸甸的粟稷穗头低垂,在微风中泛起层层金色的波浪,预示着这是一个难得的丰年。
堡内堡外,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男女老幼几乎全员出动,镰刀挥舞的唰唰声、打谷场上的连枷起落声、运输车辆的吱呀声、以及人们充满希望的笑语声,交织成一曲繁忙的丰收乐章。
蔡琰褪下了平日的深衣,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葛布短打,秀发用布巾利落地束起,亲自出现在最忙碌的田垄间。
她并非要做做样子,而是深知秋收关乎全堡生死存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仔细查看着粟穗的饱满程度,询问老农收割的时机把握,督促着运输的速度,清秀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干练。
她的身影所到之处,庄客们干劲更足,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堡主是与他们同甘共苦的。
毛玠坐镇堡内中枢,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宰相。
他的案头堆满了竹简和帛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块田地的预估产量、人力分配、车辆调度、晾晒场地安排以及仓库存储容量。
他根据不断反馈回来的信息,及时调整着部署,确保收割、运输、脱粒、晾晒、入库各个环节紧密衔接,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减少损耗。
《琰堡规制》在这场大规模的集体行动中得到了充分的检验和完善,其高效与有序,让几位新投奔的、曾经历过混乱收割的文吏叹为观止。
然而,在这片丰收的喜悦之下,一股暗流始终涌动。蔡谷每日都会将最新的哨探情报送到蔡琰手中。
青龙峪的匪众非但没有因谣言而退缩,反而活动更加频繁,探子像幽灵一样在琰堡周围的山林间出没,甚至试图靠近正在收割的田地区域,虽然都被警惕的暗哨和巡逻队驱离,但那股蠢蠢欲动的恶意几乎可以嗅到。
“主公,‘坐山虎’看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蔡谷按着腰间的刀柄,眉宇间杀气腾腾,
“弟兄们都憋着一股劲,与其提心吊胆地防备,不如主动出击,端了那贼窝!给我一百精兵,我保证三天之内提‘坐山虎’的人头来见!”
蔡琰的目光从眼前金黄的谷浪移向远方黛色的山峦,那里隐藏着青龙峪的匪巢。她何尝不想永绝后患?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蔡谷,你的勇武我知道。但你看这满田的粮食,这是全堡上下辛苦一年的指望,更是我们未来发展的根基。此时若贸然出兵,胜负难料尚在其次,一旦耽误了农时,或是被敌人调虎离山偷袭了粮仓,我们就算打下十个青龙峪也弥补不了损失。”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强盗求的是财,是快钱;我们求的是稳,是长久。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
她转向毛玠:“先生,我们的‘攻心计’效果如何?”
毛玠捋须答道:“谣言已如种子般撒播出去。据内线回报,青龙峪内部确有人心浮动,几个小山头对‘坐山虎’一意孤行颇为不满,尤其担心招惹琰堡会引来郡府甚至更厉害角色的报复。但‘坐山虎’似乎得到了某种强有力的保证,态度强硬,压制了不同声音。看来,他背后的势力给了他不小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