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前。
九龙城寨附近,一家不起眼的照相馆。
卷帘门拉下了一半,昏暗的红灯在屋内闪烁。
许忠义坐在掉皮的皮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满港币的黑色手提箱。
阿正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门口。
“咔嚓。”
闪光灯亮起。
许忠义下意识地闭了眼。
“好了,许老板。”
负责做证件的老头摘下眼镜,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在许忠义身上转了一圈,又迅速低下头去摆弄那台老式相机。
“这证件,保真?”
许忠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即使是逃亡,他也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放心,这是委内瑞拉大使馆流出来的底板。”
森哥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金灿灿的打火机,
“有了这个,您就是正经的南美华侨,到了公海,没人查得出来。”
许忠义点点头。
一千万的旧账,加上三百万的新债。
这笔钱花得值。
只要能去美国,凭他在海外账户里的那笔巨款,照样能东山再起。
到时候,不管是王振华还是顾长青,这笔账都要慢慢算。
“大概要多久?”许忠义问。
“一个小时。”森哥看了看表,
“做旧需要点时间。”
许忠义重新坐下,等待是煎熬的。
“森哥,以后有机会来美国,我请你喝酒。”
“那感情好。”森哥笑得灿烂,一口黄牙露在外面,
“许老板是大人物,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
阿正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森哥的笑容里藏着点什么。
太热情了,道上的人,哪有这么多废话。
“老板,我去门口盯着。”阿正低声说。
许忠义摆摆手,“不用,森哥办事我放心。”
阿正只好退回原位,右手始终插在夹克口袋里,握着那把上了膛的手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老头拿着两本深蓝色的护照走了出来。
“好了。”
许忠义一把抢过护照,翻开看了看。
照片上的自己,稍稍做了些修饰,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名字叫“何塞·王”。
“好!”许忠义大笑一声,那股压抑了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自由了。
“那我就不送了,许老板。”森哥站起身,伸出手,
“船在西贡码头等着,祝您一路顺风。”
“借你吉言。”
许忠义和森哥握了握手,带着阿正大步走出照相馆。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森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鱼咬钩了。”
……
街角的一家茶餐厅二楼。
梁立挂断电话,看向对面的张力。
“出来了。”
张力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一份干炒牛河。
他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李默呢?”
“在路口等着。”
张力点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走吧,去接我们的财神爷。”
……
许忠义和阿正站在路边。
这个时间点,九龙这边的出租车很少。
“老板,要不叫森哥派车?”阿正有些不放心。
“不用。”许忠义摇头,
“多一个人知道行踪,就多一份危险。我们打车去西贡,到了那边直接上船。”
正说着,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缓缓驶来。
“的士!”
许忠义招手。
车停在两人面前。
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去哪?”司机问。
声音有些沉闷。
“西贡码头。”
“上车。”
阿正拉开后座车门,护着许忠义先上去,自己随后钻进车里,坐在许忠义身边。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许忠义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手里紧紧捏着那两本护照。
只要到了公海,就彻底安全了。
“师傅,开快点,赶时间。”许忠义催促道。
“好嘞。”
司机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速提了上来。
阿正一直盯着后视镜。
开了十几分钟,车子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这一带是通往西贡的捷径,平时车少人稀。
路两边是茂密的杂草和废弃的工厂围墙。
阿正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路,太静了。
“停车!”阿正突然喊道。
“怎么了?”许忠义吓了一跳。
“不对劲。”阿正掏出手枪,指着司机的后脑勺,
“这不是去码头的路,停车!”
吱——
司机猛地一脚刹车。
车子在路中间停住。
惯性让许忠义一头撞在前排座椅上。
“操!你怎么开车的!”许忠义大骂。
司机没说话。
他慢慢转过头。
帽檐下,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是李默。
“车坏了。”李默淡淡地说了一句。
下一秒。
他的手像是变魔术一样,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砰!
枪响了。
在狭窄的车厢里,这声音震耳欲聋。
阿正的反应很快。
在看到枪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扑向许忠义。
子弹击穿了前排座椅,打在阿正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