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李定国的脸,眼神像在打量猎物,故意拖长了语调,脑子里却在快速组织谎言。
“至于永历帝——您别急,我家陛下说了,朱由榔还关在昆明王府后院的暗房里,只要您点个头,立刻告诉您具体位置,还派五千骑兵帮您‘救’出来。”
“到时候,您接着辅佐朱由榔当南明的皇帝,我家陛下占云南,您占广西,咱们各守一方,互不干扰,多好?”
话虽热络,吴国贵的眼神却飘移不定——他明知自己说的全是假话,每一个字都在亵渎“永历帝”的尸骨,可主子有令,只能硬着头皮编,生怕哪句话没圆好,被李定国看出破绽。
李定国的指节在桌下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永历帝”这三个字,像一根绳子勒着他的脖子。
他不是没怀疑,可他不敢赌——万一吴国贵说的是真的呢?
若自己不结盟,陛下真出了岔子,他就是千古罪人,更对不起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还在啃树皮的弟兄。
“本将军可以答应暂时结盟,但要派人去昆明确认陛下的安危。”
“七天,七天内见不到陛下的信物——哪怕只是陛下用过的一件旧物,结盟就作废。”
他心里打着算盘:二十天时间,要么能等到陛下的消息,要么能等到大夏军更靠近的动静,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吴国贵刚要咧嘴笑——他本就没打算真给信物,明知永历帝早已无“信物”可送,听到“二十天”的期限,只觉得是多拖了二十天谎言,正觉得能应付。
门外突然炸响一声通报:“将军!张煌言的使者到了,还带了昆明来的书信和两名从昆明逃出来的流民!”
李定国猛地抬头,烛火照得他瞳孔发缩。
他不知道,张煌言早在接到郑森“劝降李定国”的谕旨后,就预判吴三桂会用永历帝忽悠李定国,特意派了一队斥候盯着孟定府与昆明的通道。
一看到吴国贵带着人往孟定府来,立刻让使者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血书、流民和粮食出发。
使者捧着布包快步进来,一进门就躬身跪下,打开包裹时手都在抖。
他既紧张又期待,知道这趟差事关系重大,若能说动李定国归降,不仅能少一场战事,还能为大夏添一员猛将。
“李将军!张大人奉大夏陛下(郑森)之命,特来传话——吴三桂弑君是真!”使者的声音带着急切。
先让身后的两名流民上前:“这两位是从昆明逃出来的百姓,亲眼看到吴三桂的人去年十二月在城外勒死了一位‘姓朱的贵人’,还草草埋在乱葬岗,跟沐将军旧部送来的信能对上!”
流民哆哆嗦嗦地开口,说的细节与使者接下来递上的血书完全吻合。
“……那天晚上,吴兵把那贵人绑在树上,用白绫勒的,勒死后就挖了个坑埋了,连碑都没立……我们偷偷记了地方,后来听关宁兵说,那就是永历帝……”
使者这才双手递上一封染血的信:“这是沐天波将军的亲兵突围时写的血书,上面详细写了永历帝被吴三桂从缅甸要回、关押在昆明王府、最后被勒死的经过,还有陛下写遗诏时的片段,您看这字迹。”
他又掏出一块绢布,双手奉上:“这是陛下遗诏的碎片,上面有陛下的朱印,将军当年随陛下左右,定能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