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夜访(2 / 2)

“所以要低调再低调,平州这样的地方很难说没有能弄死我们的人。”

三人对视片刻,夜风卷起他们的衣襟,仿佛将某种不祥的默契裹挟其中。夜风渐起时,三人趁唐军打靶消遣的骚乱中潜入。城墙上的守军被城外的狙击搅得心神不宁,三人如夜枭般贴着墙根溜进城内。

甫一落地,一股腐霉与焦糊混杂的气味便扑面而来。街道寂静得诡异,店铺的门窗皆用木板钉死,缝隙间透出零星烛光,如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偶有咳嗽声从某处宅院深处传来,沙哑而断续,仿佛整座城池在无声地啜泣。

他们贴着墙根前行,脚下是碎裂的瓦片与干涸的血迹。转过巷角,一老妇蜷缩在墙角,枯瘦的手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她发髻散乱,衣襟上沾着秽物,抬眼望见三人时,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喉间发出野猫般的呜咽,颤抖着往墙角更深处缩去。

清秀默默掏出水囊递过去,老妇却如见毒蛇般将馒头死死护在怀里,嘶哑着咒骂:“滚!滚!莫要害我……前日有贼人假扮侠客,骗走了我最后一口粮!”

孤影摇头叹道:“围城仅仅十天,城内粮水渐尽,连善意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程越的心被那声咒骂扎得生疼。他想起城外唐军粮营中堆积如山的米袋,那些粮食本可救城内百姓,却因军令森严,只能等守军投降后才开仓。

他们继续前行,所见愈发触目惊心:有孩童饿得蜷在破絮中,皮肤泛着青灰,指尖抠着墙缝里的泥土往嘴里塞;壮年男子聚在枯井边,为争半桶浑浊的水几乎扭打至死,血渍溅在井壁上,宛如一朵朵暗红的梅花;更有一家门户大开,家具被砸得七零八落,连墙上的字画都被撕碎,显然已被守军或暴民洗劫一空。

程越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掐进掌心,他原以为进城只是寻个“闲逛”,此刻却觉如踩在烙铁之上,每一步都烙着灼心的痛。

“我们……是否该做点什么?”清秀突然停下,剑鞘撞在地面上发出轻响。他的目光落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孩童身上,那孩子正用最后一丝力气啃着木棍,嘴角渗出血沫。

孤影苦笑摇头:“唐军围城为的是逼守军投降,我们若贸然分发粮食,引得守军察觉,恐坏了大局。且城内人心已乱,贸然施粮,反可能引来疯抢。”

程越却再按捺不住,胸中那团火终于燎原——他猛地冲向街角一家粮铺,一掌劈开厚重的木门,木屑纷飞中,店内竟堆着几袋未动的米粮,店主早已逃匿无踪。三人将粮食分给饥民时,起初无人敢近。百姓们如受惊的鸟雀,躲藏在阴影中窥视,直到清秀将米袋轻轻放在那啃木棍的孩童面前,孩子母亲才颤抖着扑过来,将米袋搂在怀里,嚎哭声中夹杂着模糊的“谢恩公”。

然而此举终究惊动了守军。一队巡逻士兵闻声赶来,火把将街道照得通亮。为首将领厉声喝问:“何人擅启粮铺?!”孤影冷笑拔刀,刀刃映着火光如一条银蛇:“既已至此,那便在这里减少你们数量便!”

程越挡在饥民面前:“莫伤百姓!粮铺店主已逃,我等不过见不得孩童饿死!……”

果然孤影的单刀仅仅几个呼吸就摆平了巡查卫兵,三道黑影再次穿梭在房顶之间。

夜风掠过,远处传来城内婴儿的啼哭与妇人的哀叹,交织成一片凄怆的悲鸣。程越忽然意识到,这围城之困并非简单的胜负之争,而是将人性逼至绝境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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