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头万绪的政务就像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姚关玉的日子还要继续,张铁柱拿到追回的田契,跪在姚关玉跟前磕响头:“姚青天……以前我恨死当官的,现在才懂,官袍底下也能有良心!”
程越最近也没啥闲事儿,天天就跟着姚老头后面,当他听见这话的时候,差点一口茶水没喷出来。
说句实话,他是越来越佩服这个世界的老百姓,说话是一个比一个有水平。甚至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他在夸你,还是在贬你。
此刻又有一个妇人送来一篮子野鸡蛋,哽咽着说:“妹子没找回来,可您把害人的判了,也算给她报了仇。”
还有老头去跟人推诿了半天,好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程越看着这些变化,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又暖又堵。暖的是这老头真的很会办事。赌的是这老头这样干的话,他能不能熬到开春?这样干谁也受不了啊。
半夜程越找姚关玉,他发现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那就是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晚上可以跑一跑青楼,潇洒潇洒。这不仅让他想到了好朋友云垚,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最近在哪混?
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人趴在桌子上写东西。油灯把他影子投在墙上,细长细长的,看着瘆得慌,可那股子不弯腰的劲儿让人服气。程越端了一碗鸡汤:
“姚大人,这世道都乱成粥了,您咋还死抱着燕昭的律法不放?”
姚关玉搁下笔,往窗外瞅了眼星星,月光把他皱纹照得跟刀刻似的:“程将军,你见过德兰特河不?那河水浑得跟泥浆似的,可为啥千年流不断?因为有河道管着它!没河道,洪水就得淹死两岸的人。律法就是这河道——它是不咋灵光,可要是连这都没了,天下就真成地狱了。”
程越轻轻的鼓掌。姚关玉这瘦老头儿,硬生生用脊梁骨撑住了乱世的秤,让他看清了——真正的为民,不是光靠刀,得靠让人心服气的规矩。他想上月保安团里有一个老人因私仇杀了个富商,结果那富商可能是以前坏事干多了,最近经常接济孤儿老人等,弄得百姓都怕义军变土匪。要不是姚关玉拦着,这事儿早闹大了。
从他家出来后程越在乡城里转悠,发现变化可不光是商铺开张、城墙修好。姚关玉让保安团把抄出来的贪官赃银修学堂,请老秀才教娃念书;让商户按律法公平定价,再不许强买强卖;连乞丐都编了号,每日领粥得干活儿。最让他惊讶的是,姚关玉把以前衙门里的刑具全砸了,说“私刑只会养出更多恶人”。
秋老虎的日头还毒着,程越还想拿下一座大城,平州还剩墨槲城,只要拿下它,平州基本上就算自己的了。程越站在刚修好的城墙上,望着姚关玉教小孩念律典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座城的砖缝里多了股不一样的东西——比刀硬,比血热乎,是能让城活下来的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