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备三兄弟站在这座虽然老旧、却充满了土地坚实感的罗马式庄园前时,百感交集。
从富楼沙的奢华府邸,到荒漠的亡命奔逃,再到安条克的冷眼与背叛,
最终,他们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再次拥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角落。
“大哥,咱们……这就算是在罗马扎下根了?”
张飞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庄园,感觉有些不真实。
关羽抚摸着庄园门口粗糙的石柱,丹凤眼中神色复杂。
这一切,来之不易。
刘备望着西垂的落日,将这片陌生的土地染成金黄,他深吸一口气,
感受着胸腔内虽然依旧隐隐作痛、却不再那么窒闷的气息,缓缓道:
“根,是扎下了。
但要想让这棵树长大,还需要更多的血汗和……机会。”
他的目光越过庄园,投向西方那更广阔、更未知的罗马腹地。
新生始于绝境,而野心,从未因挫折而真正熄灭。
郊外庄园的生活,暂时隔绝了安条克城内的喧嚣与纷争,也给了刘备三兄弟宝贵的喘息之机。
在相对安宁的环境和药物的调理下,刘备的内伤和张飞的外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张飞的变化尤为明显。
或许是接连的挫折、濒死的体验,以及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感(护卫兄长,在这异国他乡生存下去),
让他那颗以往只知冲杀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终日嚷嚷着饮酒作乐,或是稍有不顺便暴跳如雷。
左臂和背上狰狞的伤疤,仿佛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的莽撞所带来的代价。
他开始主动跟着庄园里雇来的当地农夫学习打理葡萄园和橄榄林,虽然动作笨拙,常常弄得满身泥土,却乐此不疲。
那粗壮的手臂挥舞起锄头来,竟也有模有样。
闲暇时,他也不再是呼呼大睡,而是会默默地擦拭他那柄丈八蛇矛,眼神沉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偶尔,他还会向关羽请教一些行军布阵、察言观色的道理,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态度却极为认真。
关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颇感欣慰。
他知道,三弟这块璞玉,历经磨难,终于开始褪去粗糙的外壳,显露出内里的坚韧与成长。
刘备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不能从事体力劳动,但他的头脑却一刻也未停歇。
躺在庄园简朴却整洁的卧室里,望着窗外罗马湛蓝的天空和远处起伏的山峦,他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富楼沙的惨败,如同梦魇,时常在他脑海中回放。
他反复咀嚼着每一个细节:
自己的骄矜、对贾诩警告的漠视、对波调野心的误判、对旧贵族手段的低估,以及……
对兄弟和下属的某些不当安排。
“利令智昏,刚愎自用……”
刘备在心中默默地给自己下了评语。
若非被贵霜的巨大成功和财富蒙蔽了双眼,他岂会察觉不到波调那日益增长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