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商行”的鎏金招牌在富楼沙正午的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账房先生刚送来的上月流水账上,数字能让寻常商贾心跳加速。
可刘备摩挲着账本边缘,指尖却始终带着一丝凉意——他清楚,眼下这点根基,不过是浮在贵霜权力水面的浮萍。
贾诩先前牵线的几个中层官员,能让他发一笔财,能有不错的收益,
但想发展成颜良那种大商贾,还差的多,对边境商路这些核心利益,更是连话都说不上。
这日傍晚,贾诩府中的老仆突然登门,递来一枚竹牌,只说“先生请玄德公今夜过府一叙”。
刘备想起前几日试探着提过“需寻硬靠山”时,贾诩那声意味深长的“时机快到了”,
当即让下人备了厚礼——除了百两大宋通宝银币,更将那方从穿行在于阗,倒卖玉器的商队淘来的白玉螭龙纹璧仔细裹进锦盒。
这玉璧温润通透,龙纹是前朝宫廷样式,既不显刻意谄媚,又藏着“汉地遗珍”的暗喻,最适合送给贵霜有权势的人物。
掌灯时分,贾诩的乌木马车已候在商行后门。
车帘放下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漫进来,贾诩斜倚在软垫上,
指尖捻着一枚青金石棋子,见刘备上车,只淡淡抬眼:
“玄德可知,富楼沙城能决定商贾生死的,并非郡守府?”
刘备心头一动,顺势问道:
“先生是说……军方?”
“贵霜皇权弱,四方督护各掌兵权财权,”
贾诩将棋子落在车板上的简易棋盘里,
“城西波调将军,掌西方边境十万兵马,富楼沙半数做外贸生意的商户的货物,要经他辖地运往安息。
今夜见的,便是他。”
马车在城北贵族区停下时,刘备才真正见识到波调府邸的气派——没有寻常贵族宅邸的鎏金大门,
只一道丈高的夯土墙,门前卫士穿着镶铁鳞甲,腰间战刀刀柄上的红宝石在灯笼光下闪着冷光。
贾诩递上一枚青铜令牌,卫士验看时,刘备瞥见令牌正面刻着一头卧狮,背面是楔形文字,显然是极贵重的信物。
穿过三重栽满沙枣树的庭院,最终停在一间青砖砌成的厅堂前。
厅内没有华丽的挂毯,只在北墙挂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贵霜与安息的边境线。
主位上坐着的老者,肤色是贵霜人特有的深褐,一身亚麻长衣上沾着些许尘土,
腰间皮质腰带镶嵌的青金石,比刘备见过的任何一块都要硕大。
他手边倚着的战刀,刀鞘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刀柄缠着防滑的牛皮,一看便知是常伴身侧的利器。
“将军,人带来了。”
贾诩躬身行礼时,刘备注意到他的腰弯得比面对郡守时更低三分。
波调抬眼看来,目光像沙漠里的鹰隼,扫过刘备的锦袍,又落在他紧攥锦盒的手上,声音低沉得像碾过砂石:
“文和说,你是汉地来的商贾,曾在三个月内拿下于阗玉石半数销路?”
贾诩充当了二人的通译。
刘备连忙依着汉礼躬身,语气放得极稳:
“不敢欺瞒将军,备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于阗矿主信任。
此次来贵霜,也是想为将军麾下将士,寻些中原的好铁器、好药材。”
他刻意不提“经商”,只往“军需”上靠,果见波调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贾诩在旁适时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