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人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汉人这次来势汹汹,听说他们的骑兵很不一般,连轲比能都吃了亏。
我们贸然去硬拼,万一……万一打不过呢?
那可是举族的灾难!
依我看,不如暂时向西迁徙,避开宋军的锋芒。
草原这么大,汉人不可能一直待下去,等他们耗不下去退兵了,我们再回来就是了。”
这番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较为保守、注重保存实力的头人的想法,帐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西迁?说得轻松!”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嘲讽。
这是一个中等部落的头人,他的牧场靠近西部,与一些匈奴余种、丁零人毗邻,关系紧张。
“西边哪里还有好草场?
就算有,也被那些狼崽子占着!
我们过去,岂不是又要和他们开战?
到时候两面受敌,死得更快!”
“那你说怎么办?打又怕打不过,联合又怕被吞并,走又没地方走!”
有人烦躁地反驳。
这时,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眼神精明的头人缓缓开口:
“大人,或许……我们可以再看看。”
他是步度根麾下以智谋着称的慕容头人。
“宋军主力找的是轲比能,我们何必急着出头?
不如就让轲比能去和宋国皇帝硬碰硬。他们两虎相争,无论谁胜谁负,必然都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若是轲比能胜了,我们再去分杯羹;
若是宋国胜了,轲比能实力大损,对我们也是好事,届时我们再与汉人谈判,或许条件会更有利。”
这种坐山观虎斗、待价而沽的想法,同样引起了不少头人的兴趣。
帐内顿时分成了几派,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步度根。
他是大人,最终的决定,需要他来拍板。
步度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在面前的狼皮,眉头紧锁。
他心中的犹豫,远比帐下头人们表现出来的更为复杂。
步鹿根联合抗敌的主张,听起来热血,但风险极大。
且不说与轲比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就算真能暂时联合,面对能将轲比能部击败的汉军,他们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吗?
万一战败,那就是万劫不复。
宋国皇帝这次看起来是动了真怒,是要来灭族的!
叔父西迁避祸的建议,看似稳妥,实则艰难。数万部众的大迁徙,谈何容易?
一路上损耗的牛羊、可能遭遇的其他部落袭击、以及到达新牧场后能否站稳脚跟,都是未知数。
而且不战而逃,对他个人的威望将是巨大的打击,部落内部可能先就分裂了。
慕容头人坐观成败的计策,最合他心意,也最符合他谨慎的性格。
但是,这真的能如愿吗?
宋国皇帝会那么傻,只盯着轲比能打,而放任自己这支强大的力量在侧翼窥伺吗?
曹操率领的西路军,已经像一把刀子,正在逐步逼近他的南部牧场,其意图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