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呢?”
董封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狭长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方莹白如雪的玉玺——正是大汉天子六玺之一的天子信玺。
玺纽螭虎盘踞,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冰冷的光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董承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拂过那冰冷的螭虎,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狠绝。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
刀锋雪亮,映着他眼中跳动的火焰。
嗤啦!
刀锋并非斩向敌人,而是划向了他自己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早已铺在案上的、一段素白如雪的绢帛上。
董承忍着痛,将血染的手指狠狠按在玉玺之上,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玉玺重重地、决绝地盖在血染的白绢中央!
“天子信玺”四个古朴的篆字,瞬间被猩红的印泥覆盖,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感。
“汉室存亡,在此一行!”
董承的声音嘶哑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殉道般的疯狂。
他将那方被血与印染透的绢帛——后世所谓的“血诏”,塞入董封手中,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
“持此密诏,星夜出宫!
联络一切尚存忠义之心的地方牧守、豪杰!
告诉他们,天子蒙尘,神器危殆!
诏令他们起兵勤王,迎驾东归!
尤其是……荆州刘表!他兵强马壮,又姓刘,是宗室!
还有,刘复。
告诉他,若能迎天子于陈留,朝廷……不吝王爵之赏!
封他做真正的王又如何!”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带着深深的屈辱和孤注一掷。
董封和左灵重重叩首,眼中也燃起狂热的光芒:
“喏!誓死完成使命!”
灯影摇曳,血诏被迅速收起。偏殿的门无声地开合,两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未央宫迷宫般的回廊深处,带着一个王朝垂死挣扎的、渺茫的希望,也带着董承孤注一掷的疯狂野心。
殿内,只留下那方染血的玉玺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董承独自伫立在黑暗中的身影,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摇曳不定。
初平六年,195年,
十二月初一,清晨。
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
未央宫前殿,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稀稀拉拉的朝臣,官袍大多不复光鲜,带着仓惶和惊惧,分列两旁。
殿门外,郭汜带来的西凉甲士按刀肃立,眼神凶悍地扫视着殿内,如同一群看守猎物的恶狼。
郭汜本人,身披铁甲,大马金刀地坐在御阶之下特设的席位上,位置甚至隐隐高过三公。
他一手按着腰间刀柄,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阶上那个穿着龙袍的小小身影和阶下战战兢兢的公卿。
李傕今日“恰好”称病未至,这更让郭汜气焰嚣张。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鹌鹑一样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他不自觉的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天下英雄,有过我郭阿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