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贵妇模样?头发散乱,脸上沾满尘土,身上华贵的衣裙被强行换成了粗糙肮脏的灰色麻布囚服。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竟敢如此对待我儿!我夫君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
是冀州牧!你们这群下贱胚子……”
刘氏歇斯底里地咒骂着,挣扎着想去扶袁尚。
“闭嘴!老虔婆!”
一个凶悍的女监工扬起手中的藤条,毫不客气地抽在刘氏背上,
“什么四世三公?在这里,你就是个搬砖的老婆子!
再敢嚎丧,今天饭也别想吃!去!那边有碎砖,给老娘搬过去铺路!”
藤条抽打的剧痛让刘氏惨嚎一声,咒骂变成了哭嚎。
她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袁尚,看着咬着牙搬砖的袁熙,看着远处如同牲口般劳作的颜良,
再看看周围那些麻木或讥笑的眼神,巨大的落差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终于明白,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里都一文不值。
“搬……我搬……”
刘氏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瘫软在地,喃喃自语。
在女监工的呵斥下,她最终也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一块冰冷的的碎砖,如同抓住自己破碎的命运。
泪水混合着泥土,在她曾经保养得宜的脸上冲刷出肮脏的沟壑。
这一幕,被远处正在默默垒砌城墙的关羽尽收眼底。
关羽依旧沉默,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汗水沿着古铜色的皮肤流淌。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凤目微眯,看向颜良那屈辱而坚韧的背影,
又扫过哭嚎的刘氏和年幼的袁尚,
最后目光落在了更远处角落里同样在埋头苦干、形容枯槁的刘备身上。
他认出了颜良。
河北名将,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袁绍家眷,更是成了阶下之囚……这世道……
关羽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对英雄末路的唏嘘,有对命运无常的感慨,或许,还有一丝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悲凉。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重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搬起下一块沉重的青石城砖。
枣红色的面庞在尘土和汗水中,依旧刚毅,沉默如磐石。
只是那低垂的眼睑下,无人知晓他心中翻涌的波澜。
而刘备,也看到了新来的“同伴”。
当他看清是袁绍的家眷和颜良时,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恨意!
若非袁绍无能,若非颜良这些人在冀州败得那么惨,他刘备何至于被诱惑去进攻河间?
以至于在河间孤军深入,落得兄弟离散、身陷囹圄的下场?
袁绍:“怪我咯……”
公孙瓒:“……”
他恨不得冲上去质问、撕咬!
但身上沉重的镣铐和监工冰冷的眼神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只能将这份恨意深深埋入心底,化为搬砖时更加疯狂的力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砸进这城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