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新城工地,尘土遮天蔽日,
号子声、夯土声、监工粗鲁的呵斥声混杂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喧嚣。
在那片专门划出收容俘虏罪犯的“苦役营”,
自从袁家母子被送来之后,气氛似乎都活跃了许多!
春天到了……
袁绍正妻刘氏,曾经渤海最尊贵的女人,此刻蓬头垢面,粗布囚服裹着身躯。
不愧是名门贵女,哪怕已经如此装扮衣着了,依旧能隐约看出曾经的风姿绰约。
引得这一段工地上俘虏和罪犯组成的劳工频频侧目。
她每一次弯腰去搬动那些棱角分明、沉重冰冷的碎石,
都会引得周边这些劳工忘记干手中活计,让监工的鞭子挥动频率都提高了不少。
汗水混着泥灰在她脸上冲刷出污浊的沟壑。
幼子袁尚,不大的年纪,早已哭干了眼泪。
小脸脏污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眼神空洞呆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机械地拖拽着一块几乎和他身体等大的碎砖,
身躯摇摇晃晃,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次子袁熙,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倒是没有监工特意寻找麻烦,
对这俩袁绍的崽儿,刘复的要求是让他们体验一下普通民众生存的艰难。
倒是不用逼着非得干多少,不偷懒就行。
袁熙紧抿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刻骨的屈辱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唯有在搬运间隙,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同样戴着沉重镣铐、沉默如山的身影时,
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依靠——那是颜良。
河北名将颜良,此刻正抡着巨大的铁锤,一下下夯打着坚硬的地基。
每一次铁锤砸落,都伴随着沉闷如雷的巨响和镣铐刺耳的哗啦声,
仿佛是他胸腔中积压的滔天怒火与不甘的咆哮,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周围劳作的俘虏和囚徒,
目光或麻木,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或带着其它意味扫过这曾经的“贵人”一家。
这些目光,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们早已残破不堪的尊严。
离袁家母子不远处,另一堆青砖旁,张飞正骂骂咧咧地搬着砖。
他身上的旧伤并未完全好利索,动作间仍有些滞涩,这让他本就暴躁的脾气更加一点就着。
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露出虬结肌肉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伤疤。
他看着袁尚那笨拙拖拽砖块、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又瞥见袁熙那强忍屈辱却依旧挺直的脊背,一股莫名的邪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四世三公的废物落难了,还端着那点可怜的架子?
而他张翼德,堂堂豪杰,却要在这里与这些人为伍,受这份鸟气?!
恶念如同毒藤般缠绕滋生。
张飞猛地将自己刚搬起的一块大青砖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故意提高嗓门,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恶意的嘲弄:
“喂!那姓袁的小崽子!
没吃饭还是腿软了?搬块砖跟娘们儿绣花似的!
听说你爹袁本初在巨鹿当缩头乌龟,你们娘仨在这儿磨时间?
一家子都是没卵蛋的怂包软蛋!”
刺耳的叫骂如同鞭子,狠狠抽在袁熙和袁尚的心上。
袁尚吓得一哆嗦,本就摇摇欲坠的碎砖脱手砸在脚边,痛得他“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刘氏更是浑身一颤,悲愤地看向张飞,嘴唇哆嗦着,却连咒骂的力气都没了。
袁熙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张飞,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