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箭上有毒!而且歹毒异常!
腐肉已深,邪毒侵肌蚀骨!
必须……必须立刻剜去所有腐肉!
否则……神仙难救!”
老医官看向赵猛和刘备,眼中充满了艰难抉择。
刘备脸色惨白如纸,看着三弟胸膛上那可怕的创口,心如刀绞,
但他知道别无选择,重重地点了点头,牙关紧咬,几乎要咬出血来。
赵猛脸色铁青,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一个油亮的皮囊:
“用我的酒!上好的幽州好酒!够烈!”
老医官接过皮囊,拔掉塞子,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顿时散开。
他深吸一口气,
对着张飞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创口,猛地将烈酒浇了下去!
“呃啊——!!!”
如同被滚烫的烙铁活活烫醒!
昏迷中的张飞骤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凄厉惨嚎!
巨大的痛楚让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濒死的巨蟒般疯狂扭动、暴起!
布满虬结肌肉的手臂双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按住他!快!!”
赵猛厉声大吼。
五名最强壮的斥候士卒应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压住张飞的四肢和肩膀。
张飞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低吼,汗水、血水、脓水混合着淌下。
“三弟!三弟!是我!
大哥在这儿!大哥在这儿!!”
刘备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草榻边,
一把死死握住了张飞那只因剧痛而青筋暴起、长满老茧的蒲扇大手!
也许是那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无边的痛苦,也许是那只手传递了仅存的依靠。
疯狂挣扎的张飞,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地转动了几下,
最终,那涣散而痛苦的目光,
竟奇迹般地聚焦在了刘备那张同样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上。
“大……哥……”
张飞干裂发紫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气音的两个字。
他那只被刘备握住的大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如同铁钳般猛地收紧!
巨大的力量捏得刘备指骨生疼,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三弟还活着!
他还认得大哥!
“二哥……他……”
张飞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询问,似乎想确认关羽的安危。
然而,话未说完,巨大的伤痛和体力消耗再次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
头一歪,又陷入了深度昏迷。
但那只紧握着刘备的手,却依旧死死攥着,不肯松开半分。
刘备紧紧回握着三弟那只滚烫、粗糙、却充满力量的手,
看着医官在赵猛举着的火把照明下,咬着牙,
用锋利的小刀一点点剜去那些发黑、流脓的腐肉,每一次下刀,都仿佛剜在他的心上。
巨大的屈辱、悲愤、后怕和此刻的揪心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当医官终于处理完伤口,敷上最好的金疮药,
重新包扎妥当,并说出“伤口虽重,但未伤及根本,若能挺过今晚高热,便有救”时,
刘备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简陋的行军榻边,
握着张飞依旧滚烫的手,望着帐顶跳动的篝火光影,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昏睡过去前,他仿佛听到赵猛在帐外,用压抑着震惊和沉重的语气,低声吩咐手下:
“……立刻飞马禀报严纲将军!
就说……已寻获刘玄德与张将军,张将军身中剧毒箭创,
经剜肉疗伤,性命垂危,急需良医救治!
另……玄德公言,遭遇河间守将潘虎伏击,全军……覆没!
关将军……下落不明!”
全军覆没……关羽下落不明……
这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刘备昏沉的心底,
留下了此生难以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