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断柱斜插在乱石堆中，青黑色石面上的裂隙不断渗出浓如墨的混沌之气，那些气团在风中翻滚、凝聚，最终竟化作一张半透明的人脸，悬浮在断柱半空。
人脸的轮廓模糊，却能清晰看见眉眼间的弧度，竟与灵均有三分相似，只是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渊，没有丝毫光泽，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
“你可知混沌为何物？”
人脸开口，声音不似从口中发出，反而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远古的沧桑与威严，每一个字落下，周围的时空都在微微震颤，断柱上缠绕的青铜锁链发出 “嗡嗡” 悲鸣，链节上的星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灵均站在原地，身后的九尾突然齐展，九条狐尾在风中轻轻摆动，尾尖的金红色狐火汇聚在掌心，凝成一道半尺宽的太极图 ——
图中黑色一半裹着混沌雾气，白色一半泛着纯净灵气，黑白两色缓缓旋转，将周围的混沌之气暂时挡在外侧。
“不过是失衡的灵气，被人强行赋予了‘邪恶’之名。”
灵均的声音沉稳，目光直视人脸，狐族血脉的感知让他能清晰察觉到，人脸的气息与自己体内的混沌本源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狂暴，像是藏着整个天地初开时的秘密。
人脸突然发出刺耳的狂笑，笑声震得周围的乱石簌簌滚落，黑气从他周身涌出，在空中缓缓浮现出无数画面：有的是星辰在虚空中诞生，又在混沌中湮灭；
有的是山川在浊气中隆起，又被清气雕琢成形态；
最古老的一幅画面里，一团灰蒙蒙的气团在虚无中漂浮，周围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草木，只有它独自存在，正是混沌最初的形态。
“失衡的灵气？”
人脸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中带着嘲讽，“灵均，你还是太天真了。”
黑气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帝俊手持星杖的场景，星杖对着混沌气团一点，气团便被强行拆分，一半被锁入不周山天柱，一半被送入星海深处，“我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浊气，帝俊不过是畏惧我的力量，才将我拆分、囚禁，还编造出‘混沌为祸’的谎言！”
阿若的四象藤突然从袖中窜出，翠绿的藤蔓如灵蛇般缠上人脸的脖颈，藤蔓上的星轨花却在接触黑气的刹那纷纷凋零，花瓣落下时便化作青烟，连藤蔓的颜色都开始泛灰，显然是被混沌之气侵蚀。
“灵均，别听它胡说！”
阿若的声音带着急切，指尖因紧绷而微微颤抖，她能清晰感觉到，混沌之气正顺着藤蔓往自己体内钻，试图动摇她的道心，“它在扭曲真相，想让你认同它的存在，释放更多混沌！”
离朱早已搭起雷鸟羽箭，箭囊里的破界箭泛着刺眼的青光，他眯起眼睛，瞄准人脸眉心最漆黑的位置，声音果断：“管它说什么，先破了这邪物再说！”
弓弦松开的刹那，箭羽如一道青色闪电，穿透层层黑气，精准射中人脸眉心。
箭羽炸开的瞬间，青光在人脸体内扩散，黑气剧烈翻涌，人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半透明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晶石从它眉心坠落，落在地上发出 “咚” 的闷响。
晶石通体漆黑，表面刻着四道古朴的篆文 ——
“混沌源起”，每一道笔画都泛着淡淡的黑光，与断柱裂隙中渗出的混沌之气完全同源，石面上还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纹路，像是记录着混沌诞生以来的所有轨迹。
白泽从灵均肩头跃下，雪白的鬃毛根根竖起，对着黑色晶石低吼，声音里满是警惕，颈间的鬃毛泛着刺眼的白光，却不敢贸然靠近晶石，显然也察觉到这枚晶石的凶险。
就在这时，不周山断柱突然剧烈震颤，裂隙中不再渗出黑色混沌之气，反而涌出金色的汁液，那些汁液粘稠如蜜，泛着温暖的光泽，顺着断柱石面缓缓流淌，落在地上便汇成一条半尺宽的小溪。
小溪中的金色汁液里，竟游动着无数微型的混沌虚影，每一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形态与之前的混沌人脸相似，却更加灵动，它们在汁液中相互追逐、融合，又快速分裂，像是在重演混沌最初的演化过程。
“这汁液…… 是天柱的本源灵气！”
灵均快步走到小溪旁，指尖轻轻拂过水面，金色汁液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与他体内的混沌本源产生强烈共鸣，“这些微型混沌，是混沌最原始的形态，没有善恶之分，只是纯粹的能量！”
阿若的四象藤重新恢复翠绿，藤蔓对着小溪轻轻摆动，却不敢触碰那些微型混沌：“可它们在不断演化，万一再次变成之前的人脸，后果不堪设想！”
离朱的天眼紧紧锁定黑色晶石，青光中能看到晶石内部藏着一缕极细的黑气，正与小溪中的微型混沌相互牵引：“这晶石是混沌的核心，只要毁掉它，或许就能阻止这些微型混沌演化！”
灵均望着小溪中不断游动的微型混沌，又看了看地上的黑色晶石，心中清楚，这枚晶石藏着混沌最古老的秘密，毁掉它或许能暂时解决危机，可也会永远失去探寻混沌真相的机会。
而那些微型混沌，若引导得当，或许能揭示天地初开的奥秘，若失控，则会引发比之前更可怕的灾难。
第 602 章：帝俊秘藏
不周山断柱下的金色小溪蜿蜒流淌，溪水泛着暖融融的光泽，那些微型混沌虚影在水中追逐嬉戏，竟渐渐朝着小溪尽头汇聚，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众人顺着溪水前行，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座半埋在乱石中的青铜殿门赫然出现。
殿门高约三丈，宽两丈，由整块青铜铸造，表面刻满繁复的星纹，与星辰海封印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古老、更加繁复。
殿门两侧的门环是两只交缠的龙首，龙首通体呈青黑色，鳞片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口中各衔着一颗鸽卵大小的黑色珠子，珠子表面的纹路与之前发现的混沌晶石完全一致，只是光泽更加温润，没有半分邪气。
“这龙首…… 是上古应龙的形态。”
阿若的声音带着惊讶，她伸手想要触碰门环，却被灵均拦住。
灵均从怀中取出混沌晶石，指尖泛着金红色狐火，将晶石轻轻按在左侧龙首衔着的黑珠上。
晶石刚触到黑珠，便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殿门两侧的星纹突然亮起，金色的光丝顺着纹路游走，将整个殿门染成淡金色。
“轰隆隆 ——”
青铜殿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比南荒洗灵泉的灵气更纯粹、更温润，让众人浑身舒畅，连之前对抗混沌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可当殿内景象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
殿内空荡荡的，唯有数十个透明的茧悬浮在半空，每个茧都约莫半丈大小，呈椭圆形，里面裹着一缕淡青色的清气，清气在茧内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般。
茧壁上刻着极细的星纹，与星辰海封印的星纹完全一致，只是星纹中泛着淡淡的金光，将清气牢牢锁在茧内，不让其泄露半分。
最外侧的一个茧旁，还立着一块半尺高的青石碑，碑上刻着 “混沌本源?未染” 四字，字迹苍劲，正是帝俊的笔迹。
阿若缓步走到最左侧的茧旁，指尖轻轻悬在茧壁外，没有触碰，四象藤却突然从袖中窜出，藤蔓上的星轨花对着茧轻轻颤动，像是在感应里面的清气。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茧中传出，正是帝俊的声音，带着穿越千年的厚重：
“这些是未被污染的混沌本源，当年我拆分混沌后，将纯净的清气封存于此，以防浊气失控时，能有制衡之力。”
离朱立刻抬手按住眉心，天眼在青光中睁开，视线穿透透明的茧壁，望见那缕淡青清气中，竟浮着一幅模糊的图录虚影 ——
图录上的山川脉络、异兽图腾，与《山海图录》的残页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完整，连五域之外的星辰海都有标注。
“原来《山海图录》是用这个做的！”
离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指着清气中的虚影，“图录的材质，就是这未被污染的混沌清气，难怪能感应五域灵脉，还能抵御邪气！”
话音未落，殿内所有透明的茧突然同时剧烈震颤，茧壁上的星纹光芒暴涨，随后 “砰” 的一声巨响，所有茧同时炸裂，淡青清气如潮水般涌出，与殿外顺着门缝钻进来的混沌黑气相撞。
清气与黑气在半空交织、旋转，没有爆发预期的轰鸣，反而渐渐凝成一只巨大的阴阳鱼 ——
鱼的白色一半由清气组成，泛着淡金光；
黑色一半由黑气组成，泛着墨黑光，鱼眼处分别嵌着之前的混沌晶石和龙首衔着的黑珠，缓缓旋转，竟形成一道平衡的光幕，将殿内的灵气与殿外的混沌完美分隔。
白泽突然从灵均脚边跃起，雪白的鬃毛根根竖起，它咬住灵均的裤脚，用力往后拉，同时对着殿内深处低吼，声音里满是急切，颈间的鬃毛泛着刺眼的白光，像是在提醒众人注意殿内的异常。
灵均顺着白泽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殿内最深处的石台上，放着一具半开的石棺。
石棺由青黑色岩石制成，棺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那些铭文泛着淡淡的金光，正顺着石棺的纹路缓缓流淌，与灵均体内的混沌本源产生强烈共鸣，让他心口的黑色漩涡轻轻转动，竟自动吸来一缕淡青清气，与本源交融。
“那石棺…… 难道是帝俊的？”
阿若的声音带着谨慎，四象藤突然缠上灵均的手腕，藤蔓上的星轨花对着石棺微微垂落，像是在畏惧什么，“铭文里藏着帝俊的气息，还有…… 一股与混沌晶石同源的力量。”
离朱将雷鸟羽箭重新搭在弓弦上，箭尖对准石棺的方向，青光在箭尖凝聚：“我天眼能看到棺内有东西在发光，像是一块玉印，与之前的帝俊玉印残片气息完全一致！”
灵均缓步走向石棺，狐火在掌心凝聚得更盛，他能清晰感觉到，石棺内的力量既带着帝俊的神圣威严，又藏着混沌的原始气息，像是两种力量在棺内达成了某种平衡，而棺盖上的铭文，正是维持这种平衡的关键。
当他走到石棺前，棺盖上的铭文突然暴涨，金光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体内，与混沌本源相互牵引，脑海中竟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
帝俊手持玉印，将未被污染的混沌清气封入石棺，又将混沌晶石嵌在棺盖，像是在留下某种传承，又像是在设下某种考验。
第 603 章：棺中残识
不周山青铜殿内的空气沉得像浸了千年寒冰，灵均掌心的狐火泛着金红微光，落在石棺盖的铭文上，那些流淌的金光突然凝滞，随后顺着棺缝缓缓退去，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肌理。
他伸手按住棺盖，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石面，体内的混沌本源便剧烈颤动，与棺内的气息产生强烈共鸣，连身后的九尾都跟着轻轻摆动，尾尖的火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小心些，这石棺的气息太诡异了。”
阿若的声音带着谨慎，四象藤缠在灵均的手腕上，藤蔓上的星轨花微微垂落，花瓣边缘泛着淡青，“藤蔓在预警，棺内的东西既神圣又危险。”
灵均没有多言，只是将更多狐火注入掌心，顺着棺盖的纹路缓缓推动。
石棺盖发出 “嘎吱” 的闷响，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苏醒，每挪动一寸，都能听到殿外传来的混沌之气呼啸声，仿佛有无数邪祟在殿外徘徊，想要冲进来夺取棺中秘宝。
棺盖彻底开启的刹那，一股温润的灵气扑面而来，与之前未被污染的混沌清气几乎一致，却又多了几分帝俊特有的威严。
众人探头望去，石棺内并无尸骸，只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玉珠静静卧在锦缎上，珠身通体莹白，内部裹着一缕淡金色的残魂，正是帝俊的虚影，眉眼间带着疲惫，却依旧透着天帝的庄重。
“绝天之战不是为了封印混沌。”
帝俊残魂缓缓开口，声音从玉珠中传出，带着穿越千年的厚重，每一个字都让殿内的灵气微微震颤，“是为了将清浊分离，让两者各归其位，而非让浊气沦为众矢之的。”
灵均握着狐火的手微微一滞，之前对绝天之战的认知瞬间被颠覆，他望着玉珠内的残魂，轻声问道：“前辈当年拆分混沌，难道不是因为浊气为祸？”
帝俊残魂轻轻摇头，玉珠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直落在殿顶，在黑暗中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星图。
星图上，五域的轮廓清晰可见，东荒汤谷、南荒丹穴山、西荒昆仑墟、北荒寒渊、中荒青丘墟的位置，各标着一个赤红光点，光点旁用上古篆文写着 “混沌泉眼” 四字。
“每个域都有一处混沌泉眼，是清浊交汇之地。”
残魂的声音带着惋惜，“当年我本想以泉眼为基，让清浊在五域循环共生，可穷奇先祖被浊气蛊惑，篡改了泉眼的灵气流向，才让浊气失控，引发绝天之战。”
灵均上前一步，伸手想要触碰玉珠。
指尖刚触到珠身，玉珠便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帝俊残魂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丝，顺着他的眉心钻了进去。
无数画面瞬间涌入灵均脑海 —— 帝俊手持星杖，在五域泉眼布下循环阵；
穷奇先祖偷偷篡改阵纹，浊气顺着泉眼蔓延；
绝天之战时，帝俊为护泉眼，将自身残魂封入玉珠，藏于不周山……
“灵均，记住，清浊本无善恶。”
残魂的声音在灵均脑海中回荡，“失衡的不是混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