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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无间虫狱(上)(1 / 2)

浓重得几乎能拧出水的恶臭,混合着腐败有机质的浓重酸腐味、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恶心气息、以及铁锈与电离空气的金属腥味,如同无形的、粘稠的潮水,灌满了源核之间的每一个角落。这气味不仅作用于嗅觉,更像是一种具有实体的攻击,缠绕着皮肤,黏附在呼吸道黏膜上,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一次痛苦的吞咽,仿佛将无数细小的、腐烂的颗粒强行攻入肺叶深处。

与之相伴的是无处不在的冰冷粘腻感。从破裂管道中渗出的暗绿色营养液,与虫族分泌的腐蚀性粘液混合,在地面、墙壁、乃至天花板的金属结构上,覆盖了厚厚一层活体般的菌毯。踩上去并非简单的湿滑,而是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噗叽”声,鞋底被粘稠的胶质牢牢吸附,每一步抬起都需要额外的力气,仿佛这片土地本身正用无数微小的、贪婪的触手挽留着入侵者。

劫后余生的虚脱,如同沉重的、浸透了水的斗篷,压在每个人的肩头。从精神幻境的狂乱搏杀中挣脱,意识回归这具饱受摧残的肉体,强烈的反差带来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眩晕。肌肉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神经依旧紧绷,对周遭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保持着过敏般的警惕。

兰德斯半扶半抱着戴丽,感觉她的体重似乎都比记忆中轻了许多,身躯在他的臂弯中不住地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区域——那是一个略微凸起的金属平台,表面覆盖的暗绿色菌毯似乎因能量流动的异常而显得稀薄,粘液也较少。

戴丽在剧烈地咳嗽着,纤弱的身躯蜷缩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几口腥臭中带着古怪甜味的营养液被呕出,溅在菌毯上,立刻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她的脸色苍白如被雨水打湿的精致瓷器,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未能完全驱散的幻影恐惧。兰德斯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他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随即迅速转身,警惕地扫视四周。

旁边,拉格夫像一尊被推倒的石像,一屁股坐进相对不那么粘稠的菌毯里,震得周围粘液波纹荡漾。他骂骂咧咧,声音嘶哑却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暴躁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他娘的!这鬼玩意儿!比老子在边境矿坑钻过的、积了百年污秽的下水道还恶心一万倍!”他粗壮的手臂狠狠拍打着防护服上黏糊糊的、泛着诡异绿光的汤液,试图将这些污秽甩掉,但粘稠的液体顽固地附着在上面,拉扯出细长的、令人作呕的丝线,“老子感觉肠子、胃囊,连他娘的灵魂都被这绿汤强行灌洗了一遍!呕——!”他又一次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涌上喉头。他的络腮胡上沾满了点点黏液,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

不远处,堂正青的动作迅捷而精准。他单膝跪地,一只手稳稳扶住堂雨晴的后背,另一只手快速检查着她的瞳孔反应、脉搏和体温。他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皮肤,心中微微一紧。直到确认她只是精神透支导致的虚弱,身体并无明显创伤后,他才从胸腔深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而,这口放松的气息尚未完全吐出,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已经抬起,穿透弥漫的恶臭与混乱的能量雾气,牢牢锁定了大厅中央那片最黑暗、最扭曲的区域。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莱因哈特教授用一块相对干净的袖口布料,用力抹去脸上和护目镜上的粘液。他的动作沉稳,但每一根线条都刻满了凝重。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这片被强行改造的畸形之地——

金属与血肉以违背自然法则的方式融合,科技的造物被生命的亵渎形态所寄生、扭曲。这里显然不再是能量的圣殿,而是一座用理性与疯狂共同浇筑的、活生生的地狱。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反应堆核心上,眉头紧锁,仿佛在评估一场最严峻的战术困境。

范德尔教授则显得狼狈许多,他瘫坐在一处机械残骸旁,护目镜歪斜地挂在额头上,露出着,在粘稠的菌毯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似乎还想抓住什么虚无的依靠。尼古拉斯教授则抱着脑袋,深深埋入膝盖之间,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鸵鸟。他肩膀剧烈的起伏显示他仍未从幻境中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和恐怖意象中完全挣脱,低低的、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萨克教授的表现则直接得多,他一边用最难听的俚语咒骂着这该死的地方、该死的虫子和这身沾满粘液的昂贵防护服,一边不停地跺脚、甩动,试图将靴子上那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试图往上爬的粘稠物弄掉。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艾尔维斯教授,这位学者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维度,异常安静地站在稍远一些、相对干净点的金属支架旁。他身上的防护服竟然奇迹般地只沾染了少许污渍,仿佛刚才的混乱洪流有意避开了他。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洁白的丝帕,极其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本黑色封皮的宝贝速写本的边角,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沙龙里整理珍藏的典籍,与周围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而在这片混乱与狼狈的中心,希尔雷格教授如同一块矗立在狂暴海流中的黑色礁石,岿然不动。他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风衣依旧纤尘不染,线条笔挺,仿佛周围的污秽与粘稠都被一层无形的力场隔绝在外。银灰色的眸子平静得如同极地冰湖,没有丝毫波澜,穿透了弥漫的恶臭、能量的混乱以及众人形形色色的恐惧与焦虑,直接落在那片蠕动的核心区域。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绝对的标尺,衡量着此地的异常与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深入骨髓的警惕,生理性的强烈厌恶,抑或是纯粹对未知造物的震撼,最终都不约而同地,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聚焦于大厅中央——那个被彻底玷污、扭曲了的反应堆核心,那片亵渎的圣所,蠕动的噩梦。

源核之间,这座本该象征着兽园镇最高科技结晶与纯净能量源泉的宏伟殿堂,如今已彻底沦为半机械半血肉的恐怖神殿。空间的尺度感被扭曲,高耸的穹顶原本应有能量流模拟形成的璀璨星图,此刻却被厚厚的、搏动着的暗红色生物膜所覆盖,如同腐烂的内脏壁腔,向下压迫着。四周原本排列整齐的辅助能量导管和控制节点,大多已被粗壮的、如同巨蟒般的生物脉管强行挤开、撕裂、包裹,有的甚至被同化,表面覆盖着与反应堆核心相似的暗红色生物组织,如同嫁接的畸形肢体。

巨大的球体状源核反应堆核心装置,曾是光滑如镜、无缝流转着幽蓝能量光辉的奇迹造物,是理性与力量的象征。此刻,它的大半部分被一种暗红色的、厚实且不断搏动着的生物组织死死包裹、缠绕、甚至深深勒入。这些组织并非简单的覆盖,更像是活性的、具有侵略性的寄生体。粗大的、如同放大无数倍的血管与神经束纠缠在一起的生物脉管,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虫,粗暴地替代或并联了部分原本闪烁着稳定蓝光的能量管道。在这些半透明的脉管中,流淌的不再是纯净的能量,而是混合了残存幽蓝辉光与粘稠暗红虫族体液的诡异光流,散发出一种混乱、痛苦与亵渎感交织的甜腥气味,仿佛能直接污染灵魂。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核心偏上位置那个被强行嵌入、与反应堆结构野蛮融合的、搏动不休的暗红色巨大肉瘤——“原型母巢”。它就像一颗寄生在这颗能量心脏上的巨大、邪恶的肿瘤,表面布满了蜿蜒凸起的血管和不时蠕动的微小凸起。每一次沉重而缓慢的“噗通”搏动,都仿佛有无数扭曲的生命在其内部疯狂地挣扎、嘶吼,积蓄着破体而出的毁灭性能量。这搏动声并非单纯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敲打在心脏和脑膜上的物理冲击,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更邪门的是,随着众人目光聚焦于其上,那原型母巢的搏动频率似乎……加快了!如同沉睡的恶魔被生人的气息惊醒,心脏开始剧烈地泵动邪恶的血液。每一次收缩,都带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暗红色能量涟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波纹,向四周扩散,拂过菌毯,引起一阵细微的、令人不安的蠕动。

整个装置发出低沉、混乱的轰鸣,不再是稳定有序的能量运转声,更像是地狱熔炉在超负荷运转、濒临爆炸前最后的、狂乱的心跳。残存的能量防护罩,本应是无形的力场,此刻在大量生物组织的侵蚀和能量污染下,竟然呈现出破碎的、如同鳞片状盾甲般的实体化形态,在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中,徒劳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活性的侵蚀,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能量对冲的“滋滋”声和刺目的火花。

大厅的地面和大部分墙壁,完全被厚厚一层不断分泌着粘稠、暗绿色液体的虫胶菌毯所覆盖。这菌毯并非死物,踩上去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细微的、抵抗般的弹性,仿佛踩在某种巨兽尚未完全死透的内脏上。

当所有人抬起头时,都无一例外地倒吸一口冷气,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核心区域四周,是一片如同邪恶树根般支撑、连接着这片畸形神殿的景象。

墙壁、拱起的地面,如同被巨大无比、充满恶意的活体根须强行撑裂、侵入。坚硬的合金结构像脆弱的黏土般扭曲、变形,裂口中探出搏动着的暗红色组织。

三支巨大无比、直径足以容纳数人并行的暗红色“虫脉”组织,如同支撑着这处金属与血肉共生共死之地的邪恶巨柱,从不同的方向深深刺入大厅的结构,最终汇聚、连接向核心位置。它们如同活体的超级管道和能量缆线,将外部庞大虫巢的能量、生物质与指令,源源不断地泵入这个亵渎的核心,维持着它的活性与生长。

但其中一支,从侵入点开始,就呈现出一种与其他两支格格不入的死寂。它的表面干瘪、皱缩,呈现出一种失去活力的灰败色泽,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又迅速枯萎的藤蔓,暗红色泽褪去,只剩下黯淡的、接近黑色的深褐。它的搏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只有偶尔一丝极其细微的抽搐,证明它尚未完全“死亡”。与另外两支仍旧生机勃勃、强劲搏动、散发着邪恶活力的虫脉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对比。

“那是……被破坏的虫脉……但是……”尼古拉斯教授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指着那支枯萎的虫脉,手指抖得厉害,“只有一支……六支……六支‘虫脉破坏’小队……竟然只成功了一支!”他脸上的恐惧瞬间被更深的、近乎崩溃的失望所取代。这个无声的证据,比任何战报都更残酷地揭示了外部战斗的惨烈程度。

其他五支队伍,那些或许他们认识或许不认识的战士和学者,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这个认知如同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众人本就因环境而冰冷的心头,让本就压抑到极点的气氛几乎凝固。

所有人的视线,在短暂的震惊与悲悼后,像是不由自主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聚焦到了最靠近反应堆核心、能量波动也最为狂暴、最为庞大的那支主虫脉上。它如同降临此地的邪恶君王,以其巨大的体积和恐怖的活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的规模远超其他分支,直径几乎是那支枯萎虫脉的四五倍,如同一条匍匐在地上的暗红色巨龙。粗壮、坚韧的脉体表面布满了虬结的、如同强化肌肉纤维般的隆起和深深的沟壑,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力量感,充满了毁灭性的、近乎无限的活性。在中段位置,它如同一个贪婪而强大的捕食者,将另一支原本独立、尚且保有活力的较小虫脉强行牵扯、绞缠、吞噬般融合进了自身的脉管系统。

主虫脉延伸到末端的结构也异常邪异,它并非单一的管道,而是如同邪恶古树的气根般呈网状分布,并且从正中一分为二,执行着两种截然不同但同样致命的功能:

一半的网状脉管化作了无数狰狞的、闪烁着金属般幽暗光泽的生物质利刺。这些利刺如同最疯狂、最执着的钻头,带着生物与机械的双重特性,深深扎入源核核心那残存的、疯狂闪烁的鳞状能量防护罩的缝隙之中。暗红的生物组织与残存的幽蓝能量护盾时刻都在进行着最激烈的冲突,发出持续不断的、高频率的“滋滋”声和四溅的、刺目的能量火花。每一次主虫脉的沉重搏动,这些利刺都仿佛获得了新的力量,向内顽固地钻探一丝一毫,意图彻底贯穿这最后的屏障,将它们的亵渎之根直接植入反应堆最深处。

另一半的网状脉管则形如数根粗大的、搏动着的营养脐带,它们更加柔软,但同样坚韧,如同巨蟒般逐渐融入、没入那搏动加速的“原型母巢”肉瘤的深处。通过这些半透明的脉管,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流淌的、混合了高浓度幽蓝能量和粘稠暗红生物质的诡异流光,正被疯狂地、高效率地泵入原型母巢之内。在众人的注视下,母巢的体积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膨胀了一小圈,表面的搏动愈发强劲有力,那些细微的蠕动凸起也变得更多、更频繁,仿佛其内部孕育的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加速成熟,即将破茧而出,带来最终的毁灭。

还有,特别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是主虫脉脉体表面覆盖的、那无数密密麻麻的囊泡。它们如同恶性的肿瘤和脓肿,大小不一,从拳头到头颅般不等,遍布脉体表面,随着脉动而同步起伏、鼓胀。这些囊泡泛着极其不祥的红绿混杂的诡异光泽,如同无数只充满恶意与贪婪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窥视着大厅内的不速之客。光芒的闪烁并非无序,时而同步,时而交替,仿佛内部正孕育着某种躁动不安的、拥有基础意识的、即将破壳而出的恐怖存在。仅仅是凝视这些囊泡,就足以让理智值缓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