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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拉格夫的大秘密(上)(1 / 2)

拉格夫那双粗糙、布满薄茧与无数细小伤痕的大手,此刻却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地攥着兰德斯和戴丽的手臂。那力道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强硬感,甚至让兰德斯感觉自己的臂骨都在对方的指掌下微微发痛,产生了一种即将被捏碎的错觉。夜色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拉格夫掌心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滚烫温度,以及那不受控制的、细微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激烈地冲撞,急于破壳而出。

拉格夫那张平时总是大大咧咧、洋溢着粗犷豪迈笑容、仿佛永远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脸庞,此刻绷得像一块历经千年风霜、坚硬而冷峻的岩石。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线条绷得如此之紧,仿佛随时会断裂开来。他那标志性的、火焰般浓密的红眉紧紧拧在一起,几乎在眉心刻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沉重得如同拉动一架早已锈蚀、行将就木的破旧风箱,带着嘶哑的杂音,仿佛正从肺腑最深处,艰难地积攒着足以撬动眼前这稳固世界的、最后一丝勇气。

“兰德斯,戴丽……”拉格夫的声音终于响起,嘶哑、低沉,像是从被巨石封堵的地底深处,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挤压出来,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浸透了沉重的铁砂,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地砸在寂静无声的庭院里,激起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涟漪,“听着……”

他再次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正艰难地吞咽下某种灼热而苦涩的熔岩:“其实……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预想中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惊呼或是惊恐的退却,并未如期出现。兰德斯和戴丽脸上的表情,从被拉格夫突然爆发抓住手臂时的惊疑未定与茫然,迅速沉淀下去,如同浑浊的水流在瞬间变得清澈见底。当“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几个石破天惊的字眼,真切地、毫无花巧地落入他们耳中时,他们的神情反而奇异地松弛了几分,仿佛一直悬在头顶的、猜测已久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兰德斯的眉头虽然依旧习惯性地微蹙着,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掠过的却是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紧绷的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终于卸下了某个长久以来、虽然不言不语却始终压在心头、关于伙伴身上种种不可思议之处的猜测包袱。

戴丽那双如同极地冰川核心般冰蓝色的眼眸,则如同冻结了万载的湖面,在听到这最核心坦白的瞬间,湖面那坚硬的冰层之下,反而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不可察的释然微光,她甚至不易察觉地、极其轻微地挑了下那双线条优美的秀气眉毛,仿佛在说:“看,他终于说出来了。”

拉格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到极点的变化,但他那被紧张和悲壮情绪填满的头脑,显然将这理解成了巨大震惊来临前、大脑一片空白的茫然状态。他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猛地挺起了那宽阔厚实的胸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强调,试图唤醒同伴应有的“正确”反应:“我其实是一个来自异界的穿越者!”他的目光灼灼,如同两道探照灯,急切地扫过两人平静得过分的脸庞,期待着那预料之中、应当出现的惊愕、质疑,或是世界观崩塌般的动摇。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深不见底的平静。兰德斯的眼神甚至飘向了远处宿舍楼窗户透出的、温暖而平凡的灯火,瞳孔微微失焦,似乎有些走神,在思考着与这惊天秘密毫不相干的事情。戴丽则微微侧过头,月光在她银白的发丝上流淌,她的目光落在小径旁一株在微凉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夜息草上,神情淡漠得仿佛在听一则早已听过无数遍、与己毫无关系的陈旧轶闻。

这过分的、近乎诡异的平静,如同一点火星,彻底点燃了拉格夫心中那点残存的、用以支撑他坦白的悲壮火苗,并将其瞬间引爆成了一场失控的烈焰。“我这个身体的原主!”他猛地松开了攥着戴丽的那只手,仿佛那只手承载不了接下来的话语之重,转而用力地、近乎自虐般地拍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而响亮的“砰砰”声,如同战鼓擂响。他的情绪瞬间被推向了顶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嘶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其实在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无处可归的孤独灵魂,硬塞进这具本世界早已死去的、冰冷躯壳里的……一个错误!一个本就该死的结合体!”他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几个字,手臂用力地挥舞着,带起一阵疾风,仿佛要将这沉重得足以压垮脊梁的真相,彻底地从灵魂深处撕扯出来,血淋淋地、毫不掩饰地砸在两人面前,逼迫他们正视。

这一次,或许是被他这过于激烈的姿态所触动,兰德斯和戴丽终于有了更明显的反应——然而,那并非拉格夫所期待的任何一种。他们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早已洞悉一切的平静。兰德斯甚至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漫长的铺垫,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半分震惊,只有一丝疲惫感。他偏过头,目光越过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拉格夫,投向静立一旁的戴丽,眼神里清晰地传递着无声的、带着些许无奈的讯息:“看,我说的没错吧。”戴丽精准地接收到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回以一个同样了然、甚至带着一丝“早料到了,接下来你看着处理吧”的眼神。

拉格夫精心酝酿了半天的、混杂着恐惧、决绝与一丝悲壮英雄感的复杂情绪,却始终没有得到他所预料中的回应,就如同一个被细针精准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干瘪的皮囊。他看着两人那副“哦,知道了,然后呢?”的平淡表情,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委屈猛地冲上头顶,刚才那股子豁出一切的劲头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错愕、不解,以及一种精心准备的演出彻底搞砸了的挫败感。

“哎?!”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是从原地跳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控诉,在安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你们两个给点反应好不好!我这边可是酝酿了半天情绪的说!这他妈的可是天大的秘密啊!!关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是个什么东西啊!!”他急得在原地毫无意义地转了个圈,挥舞着双手,月光下,他那张原本因激动而涨红的脸,此刻一半是因计划被打乱的挫败,另一半则是源于内心深处不被理解的恐慌。

兰德斯看着拉格夫这副彻底抓狂、几乎要原地爆炸的模样,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因这沉重话题而带来的凝重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奈的、带着暖意的温和。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拉格夫那依旧紧绷如花岗岩般、并且微微汗湿的肩膀。手掌落下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肉坚硬的抵抗和皮肤下传递出的、混乱不堪的生物电波动。他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指在拉格夫肩头那粗糙的衣料上蹭了蹭,仿佛要拂去那因紧张而渗出的黏腻汗渍,动作带着点他时常惯有的、毫不掩饰的嫌弃,但开口的语气,却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早餐该吃什么一样寻常:

“拉格夫兄弟……”兰德斯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磐石般穿透了拉格夫焦躁不安的电磁场,“放松点。其实对于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种事情,我们也已经早就预料到了,并且私下讨论过很多次可能性。”

“啊啥?!”“早就预料到”这几个字如同数道惊雷,接连在拉格夫耳边炸开。他猛地僵住,转圈的动作戛然而止,像一尊被魔法瞬间冻结的石像,连挥舞到一半的手臂都凝固在半空。他张大了嘴巴,弧度之大足以塞进一个驼鸟蛋,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恐慌。

“可……可是……为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断裂的颤音,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像个在迷宫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我……我隐藏得不够好吗?我哪里露馅了?我一直……一直很小心啊!说话、做事都反复思量过的!”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在兰德斯和戴丽之间急速游移,试图从他们那平静无波的脸庞上找到一丝戏谑、玩笑,或是任何能够证明这只是个恶劣玩笑的痕迹,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坦然的、早已接受一切的平静。

戴丽上前一步,站到兰德斯身侧,与他形成一个小小的、稳固的同盟。她的声音如同冰原上融化的第一滴泉水,冷静、清晰,带着一种手术刀般精准的理性,开始将拉格夫那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隐藏”,条分缕析地、无情地撕扯得粉碎:“你哪里有隐藏了?拉格夫。”她湛蓝的眼眸直视着他,像两枚经过最精密切割的冰晶,毫无阻碍地映出他此刻所有的狼狈与慌乱,“你想啊,仔细想想你平时是怎么个样子的?从最细微的日常开始试着回想看看。”

她微微歪头,月光在她银白的发丝上跳跃,像是在细数一份早已列好、并且反复核验过的清单:“大大咧咧,走路带风,仿佛脚下不是地面而是弹簧,说话基本靠吼,情绪永远像最活跃的火山岩浆,直接写在脸上,咋咋呼呼像个随时会因一点火星就引爆的、装满了不稳定炼金炸药的火药桶。”她顿了顿,看着拉格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被这精准的描述击中,“满脑子都是别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堪称离经叛道的鬼主意——比如今天花车游行,那个惊世骇俗、让所有观众和对手都目瞪口呆的‘骑马打仗’战术,除了你,还有谁能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想出这种把全城狂欢当作战术掩护、近乎疯狂的随机应变点子?”

拉格夫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想为自己那“天才的灵光一现”辩护几句,却发现自己在那双冰蓝色眼眸的注视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戴丽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以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调,条分缕析:“再看看你那张永远闲不住的嘴。满嘴跑着异世界型号的火车,张口闭口都是别人听都没听过、连学院图书馆最古老的典籍和市井酒馆最粗俗的俚语里都找不到对应词汇的东西——什么‘内燃机’、‘蒸汽朋克’、‘信息高速公路’,还有那些稀奇古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却又莫名觉得有点贴切的段子——‘我太难了’、‘奥利给’、‘yyds’……我们这个世界,从北方冻土的蛮族到南方群岛的海商,哪里有人会像你一样,同时、频繁、且持续不断地展现出这么多‘独特’到几乎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特点和行为模式?”她的目光锐利如经过附能的寒冰刀刃,仿佛能直接剖开表象,“这本身,就是你身上最亮、最无法忽视、日夜不停闪烁的异常信号灯。想看不见,除非是瞎子,或者故意装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