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嗷——?!”
六爪斑豺只来得及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充满了惊怒、茫然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痛楚的短促吼叫,整个身体便彻底脱离了地面,被一股它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彻底支配,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急促却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半圆弧线!
“轰隆——!!!”
一声沉闷到让方圆数十米内的大地都为之剧烈一颤的巨响,如同晴空霹雳般猛地炸开!
六爪斑豺那庞大的身躯,被堂雨晴以一种抡圆了的、充满原始野性的方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巧地砸在了众人面前那片经过溪水常年浸润、本该相对松软、此刻却显得异常坚硬的土地上!
霎时间,尘土、草屑、碎石如同被引爆般冲天而起,形成一小片浑浊的烟尘云!一个边缘清晰、内部布满蛛网般放射状裂纹的浅坑,瞬间出现在猛兽躯体与地面的撞击点!六爪斑豺那声尚未完全出口的痛吼,被这狂暴绝伦的一砸硬生生地怼回了喉咙深处,变成了一声痛苦到扭曲的、沉闷的呜咽。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搓、移位,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破裂!
然而,这石破天惊的第一砸,仅仅是一场血腥风暴降临前,那微不足道的第一缕风息!是死亡交响曲奏响的第一个沉重音符!
堂雨晴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与迟滞!她的身体协调性仿佛达到了某种非人的完美境界,如同一台为战斗而生的、最精密的战斗机器,每一个关节的转动、每一丝肌肉的伸缩腾挪,都在为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积蓄与释放着恐怖的力量!根本不等斑豺从这足以让寻常异兽瞬间失去战斗力的毁灭性重击中挣扎起身,甚至不等那弥漫的、带着血腥味的烟尘完全散开——
“砰!!!”
换成反方向!又是一记凶狠绝伦、力道毫不逊色于之前的狂暴抡砸!六爪斑豺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沙包,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狠狠扯起,旋即以更快的速度掼向另一侧的地面!尘土再次应声飞扬而起!这一次,伴随着撞击声的,是六爪斑豺更加凄厉、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惨嚎,以及一声清晰可闻的、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咔嚓”脆响!
哪怕在这次被摔击的过程中,六爪斑豺在剧痛与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勉强调动了体内的土属性能量,试图在身下瞬间凝聚出一层土石地垫来进行缓冲、减少伤害,结果也照样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那层仓促形成的土石缓冲垫,在那股过于惊人、过于纯粹、蛮横到超越其能量防御上限的物理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被缓冲掉的那部分冲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剩下的巨力依旧结结实实地作用在它的躯体上,造成着持续而有效的重创。
六爪斑豺也曾试图在身体被甩动的间隙,艰难地调转脖颈,想要使用它那“石块抛投”的能力,向这个抓着它、把它当玩具一样摔打的恐怖人类发动反击。可现实是残酷的——在那种天旋地转、完全失控的状态下,别说保持平衡、稳定瞄准了,它甚至连让自己的身体摆成一个能够顺利发动能力的姿势都难以做到。
此刻的它就如同一条被巨人攥在手中、疯狂挥舞着的破抹布,在空中无助地翻滚、扭曲。偶尔从口中胡乱喷吐出的几枚石弹,也毫无准头可言,非但没能对稳如磐石的堂雨晴造成任何威胁,反而“噼里啪啦”地砸在四周的树干、岩石上,或者呼啸着从围观学生们头顶飞过,引得一阵新的惊慌尖叫,把原本还想靠近些观战的人群又驱赶开了不少距离。
紧接着!
左摔!“砰!” 泥土混合着草根四处飞溅!
右摔!“轰!” 地面传来清晰的震颤感,仿佛小型地震!
前摔!“嗷呜——!” 惨嚎声变得扭曲变形,充满了痛苦!
后摔!“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每一次抡砸都势大力沉,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每一次沉重的撞击声,都如同巨大的战鼓擂响在每个人的心脏上,震得旁人气血翻涌,心神摇曳!
堂雨晴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连贯得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铁匠,正在以大地为铁砧,以猛兽为胚料,进行着一场暴力到极致的锻打!
她的双脚如同在大地上生根,稳稳地钉在原地,只有上半身以柔韧而强大的腰腹为核心轴,带动着手臂,一次次爆发出堪称恐怖的巨力!被她死死扣住爪腕、如同一个巨大且沉重的玩具般被反复摔打的六爪斑豺,起初还能发出几声饱含愤怒与不屈的咆哮,四肢和剩下的爪子徒劳地挣扎挥舞,试图抓挠攻击者。但仅仅只是几下之后,那愤怒的咆哮就迅速演变成了凄惨至极、闻者落泪的绝望哀嚎,无力的挣扎也变成了随着摔打而被动抽搐、痉挛的无意识反应!
“砰!砰!砰!砰!砰!”
沉闷而规律的撞击声,如同为这头猛兽敲响的、密集的丧钟,无情地回荡在林间溪畔,也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旁观者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声响传来,都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颤和一股股冲天而起的尘烟!每一次声响,都清晰地标志着那头片刻前还凶威滔天、不可一世的猛兽,其生命力正如退潮般飞速流逝,离那最终的死亡深渊更近一步!
说起来整个过程似乎颇为漫长,但实际上,从堂雨晴出手扣住斑豺爪子,到最后一次将其狠狠掼在地上,总共所花费的时间,短暂得令人窒息——绝对不超过十多秒。
当堂雨晴最后一次将手中那已经彻底软绵绵、仿佛所有骨头都已寸断、如同一个装满破布烂肉的皮囊般的六爪斑豺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一声相对沉闷、仿佛砸在烂泥上的声响后,她终于,松开了那只一直如同铁钳般紧扣着猛兽腕部的右手。
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指上,除了沾染上一些不可避免的泥土灰尘和几根在剧烈摩擦中脱落的粗糙兽毛之外,竟是连一丝最细微的破皮或擦伤都没有!而她全身上下,除了鞋底沾了些泥土,衣袖因肌肉贲张而略显褶皱外,同样整洁得仿佛刚刚只是散了个步,而非进行了一场徒手搏杀巨型凶兽的激战!
弥漫的烟尘,开始缓缓地、无声地散开。
溪畔,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的死寂。之前所有的尖叫、哭喊、撞击声、兽吼声,全都消失了。甚至连那原本淙淙不绝的溪水流淌声,以及林间偶尔响起的鸟鸣虫嘶,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巨大的震撼场域彻底吞噬、屏蔽了。只剩下众人那无法控制的、粗重而急促的、带着极度惊骇与茫然喘息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一瞬不瞬地聚焦在堂雨晴脚下那片狼藉不堪、仿佛被小型流星撞击过的土地上。
那头就在几分钟前,还展现着掠食者顶级威风、獠牙利爪闪烁着寒光、让在场几乎所有人心胆俱裂、魂飞魄散的六爪斑豺,此刻,如同一摊被彻底捣烂、失去了所有支撑的肉泥般,软塌塌地瘫软在破碎的凹坑中央。原本油光水滑的暗褐色皮毛,如今被尘土、口鼻中不断溢出的粘稠鲜血和某些疑似内脏碎块的污物晕染得一塌糊涂,肮脏不堪。那六只曾经引以为傲、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利爪,此刻大多都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反关节的方式扭曲、摊开着,显然内部的骨骼早已寸寸断裂。它的口鼻如同一个破损严重的旧风箱,仅能进行着极其微弱、间隔漫长的翕动,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挤压出更多的、带着气泡的血沫和细小的、深色的内脏碎片。那双曾经充满了暴戾与嗜血光芒的兽瞳,此刻已经完全翻白,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以及一种烙印在生命最后时刻的、巨大的恐惧、惊怖和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它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而制造了这一切堪称恐怖景象的源头——堂雨晴,在做完这一切后,只是若无其事地、缓缓地直起了她那依旧显得纤细窈窕的身躯。她轻轻拍了拍双手,动作自然而优雅,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指尖在编织手工时可能沾染上的一点棉絮或灰尘。脸上那如同万年冰封般冰冷专注的神情,如同被温暖的春风吹拂,瞬间冰消雪融,褪散得无影无踪。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依旧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如同金纸、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茫然的同学们,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仿佛三尊被施了定身法术、从头到脚都僵硬如花岗岩雕塑的兰德斯、戴丽和拉格夫三人身上。
然后,她展颜一笑。
那笑容,如同第一缕穿透厚重铅云、洒向满目疮痍大地的明媚阳光,纯净、温暖、不掺丝毫杂质,甚至隐约带着一丝刚刚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比如打扫了一下房间般的小家务事后的那种轻松与愉悦感。这阳光般灿烂温暖的笑容,与她脚下那片血腥狼藉、如同炼狱般的场面,形成了从天堂到地狱般的、巨大到令人心脏抽搐的、超现实的反差。
“好了,”她的声音依旧如同山涧清泉般柔和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抚平一切惊悸与不安的安抚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传入他们那依旧被震撼得麻木的心灵深处,“现在没事了,大家。”
明媚的阳光,依旧毫无偏袒地洒在她纤细而挺拔的身影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耀眼的金色光边。微风吹过林间,拂动她额前几缕柔顺的碎发,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切似乎都回归了之前的宁静与美好。
然而,兰德斯、戴丽、拉格夫三人的大脑与神经系统,显然还远远未能从刚才那短短十秒内所接收到的、海量且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视觉冲击与信息轰炸中恢复过来。传入他们脑中的视觉信息——那个站在阳光下、笑容纯净甜美、人畜无害的娇小少女,与他们认知信息里那个徒手将数百斤重的凶猛异兽如同摔打布娃娃般瞬间虐杀至死的“人形怪物”形象,在神经回路里发生了极其惨烈而混乱的碰撞,火花四溅,逻辑崩坏,最终导致了处理系统的全面过载与短路。而短路之后所产生的最原始、最直接的本能反应,便是——
三只手臂,动作僵硬、迟滞得如同生锈的机械,又像是被无形的提线所操控,完全不受他们主人意识支配地、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同步率,无比整齐划一地抬了起来,对着那个正沐浴在灿烂阳光中、笑容温暖纯净的少女,高高地、笔直地、甚至带着几分虔诚意味地,竖起了大拇指!
动作标准,角度一致,充满了肯定与赞扬的意味。只是,这三张年轻面孔上的表情,却都如同复制粘贴般,凝固在了一种极致的茫然、震撼、呆滞以及世界观被彻底粉碎后又勉强重组起来的扭曲状态之中。他们的嘴巴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音节,眼神发直,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未能散去的惊骇波澜。
这片几乎要凝结成固体的死寂,终于被一个细微的声音打破了。
“咕咚……” 不知是哪个学生,极度艰难地、用力地咽下了一大口因为震惊而分泌过多的唾沫。这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拉格夫终于在这片诡异而沉重的寂静中,艰难地、一点点地找回了自己那干涩得仿佛在砂轮上磨过一整天的、带着颤抖余韵的声音。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脚下那摊彻底沦为烂泥的猛兽残骸,与眼前这个笑容甜美、气质温婉纯净得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堂雨晴之间,来回逡巡。巨大的荒谬感、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近乎于面对天威般的深深敬畏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将他彻底淹没。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颗似乎还在脖子上、但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脑袋,仿佛在通过这种最原始的触感,来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过于荒诞离奇的噩梦。
“唔……‘西城无双’……”他无意识地、喃喃地重复着这个他之前或许只是觉得有些特别、但此刻却拥有了全新、沉重到几乎无法承载的分量的称号,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他紧咬的牙关缝隙中,极其费力地挤出来的一般,“这称号……真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因为过度震撼而变得一片空白的词汇库里,疯狂地搜寻着能够勉强形容此刻心情的词语,最终,却只能带着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震撼,憋出了一句朴实无华、却在此情此景下力透千钧、重逾山岳的终极认证:
“实至名归啊!”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仅仅这样,还远远不足以形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十秒钟,给他那脆弱的灵魂带来的颠覆性冲击与洗礼。于是,他又用一种混合着极致敬畏、难以言喻的恐惧以及彻底心服口服、甚至甘拜下风的语气,低声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补充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旁的兰德斯和戴丽听得清清楚楚:
“这……这简直就是……人形暴龙啊……”
这句话,如同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画下的最后一个沉重注脚,又如同一声悠长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叹息,沉甸甸地砸在了溪畔那片被猛兽鲜血与碎裂骨肉浸染的、松软而狼藉的泥土上,也深深地、不可磨灭地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
阳光,依旧无私地挥洒着它的温暖与光明;溪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潺潺流淌,奏响着生命的乐章;林间的鸟儿,在短暂的惊飞之后,似乎也重新开始了试探性的鸣叫,声音清脆。
但所有幸存者看向堂雨晴的目光,已经彻彻底底地、永久性地改变了。那目光之中,有对她及时出手相救的由衷感激,有对刚才那惊险一幕的心有余悸,有对她所展现出的非人力量的惊叹与崇拜,但更多的,是一种在面对远远超越自身理解范畴的、如同天灾般非人伟力时,那种发自灵魂最深处、无法抗拒、无法磨灭的、最原始的震撼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