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个阴恻恻、如同无数细碎低语叠加而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声音响起,正是卡煞:“嘿嘿……战果?当然……是有的……美妙的……恐惧之花……正在绽放……”
淤泥面孔的“嘴巴”咧开一个诡异到极致的弧度,像是在无声狂笑,又像是在痛苦哀嚎:“我们的一小波可爱的‘咒兽’……冲进镇子的时候……‘碰巧’撕碎了三个倒霉蛋……内脏涂了一地……像打翻的颜料罐……嘻嘻……
“然后嘛……播撒‘惧之原种’时……又把五个胆小鬼折腾得从高处摔下去……每个人都摔断了腿……骨头刺穿皮肉的样子……像折断的树枝……呵呵呵……
“再后来嘛……又有六个……被心底放大的恐惧活活吓死……或者……精神崩溃自杀了……谁知道呢?也许是自己掐死了自己?也许是跳进了火堆?反正……死了就是死了……灵魂在尖叫中……被我们收割了……嘿嘿嘿……”
卡煞的声音充满了病态的、令人作呕的愉悦,仿佛在回味一场精彩绝伦的恐怖戏剧,每一个停顿都带着粘稠的恶意。
“……”通讯室内出现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卡煞装置上淤泥滴落的“啪嗒”声格外清晰。
“噗——哈哈哈哈哈哈!”伊德瑞斯的深红巨口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几乎要掀翻洞顶的狂笑,笑得整个装置都在疯狂抖动,口腔内的血肉喷溅如雨,“就这?!哈哈哈!你个位数的击杀再加个位数的致残?!还他妈有六个是被吓死的?哈哈哈哈!戈图亚你听见没?这就是咒神密教的‘辉煌战果’?!这他妈有什么鬼的战略参考价值?!给老子逗乐子的价值吗?!老子随便放出一队腐尸犬的战果都不止这个数!”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滑稽的事情。
戈图亚的虫首也发出一连串急促、尖锐的“嘶嘶”声,充满了鄙夷和无法理解:“卡煞,你们密教所谓的‘播散恐惧’,效率真就如此低下?这种零星的、过于随机的伤亡,除了满足你们那扭曲的、毫无意义的癖好,对整体战局有任何实质性影响吗?简直是浪费资源和时间!你们的‘恐惧’连扰乱敌方阵脚都做不到!”复眼中闪烁着彻底的不屑。
撒古诺夫则微微摇头,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近乎“怜悯”的无奈表情,他看向仍在狂笑的伊德瑞斯和鄙夷的戈图亚:“伊德瑞斯,你刚才还在嘲笑我没人性?现在看看,我们至少还知道目标是什么,该做些什么,哪怕能力不足也一样会尽力追求效率与成果。再看看这位卡煞阁下……”
他的下巴朝卡煞那团不断流淌着淤泥的诡异面孔扬了扬,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陈述:“……我们四个组织的行事风格、目标理念,简直是南辕北辙,毫不相关。我兽心学会追求绝对理性的实验、掌控与进化;虫尊会崇尚生命异化、族群意志与古老传承;死兽派系沉溺于传播死亡、腐朽之力与力量的纯粹展示;还有一个……”他顿了顿,侧着脸看着那滴着淤泥、散发着纯粹混沌与恶意的稻草人,“……纯粹沉浸在无端的混乱、投身于制造恐惧与追求自我愉悦的癫狂之中,毫无目的性可言。指望这样的组合能‘统一认识’、‘通力协作’?”
撒古诺夫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冰原深处的叹息,如同在宣读一份失败的实验报告:“看来,‘合作’真的不是我们应该选择的道路。混沌与秩序、理性与疯狂、目的与混乱,本就水火不容。强行捏合,只会互相拖累,使整体效率变得极其低下,甚至低于各自为战。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他看向戈图亚和伊德瑞斯,提出一个冰冷的解决方案,“有重大进展或需要规避冲突时,再互相通告一下基础情报。如何?这或许是我们所能达成的唯一共识和最低限度的‘协作’了。”
戈图亚的虫首沉默了几秒,复眼位置紫芒剧烈闪烁,内部的无数晶状体快速调整焦距,似乎在高速计算利弊。
最终,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妥协意味的嘶鸣:“同意。各自为战,效率更高。但是,”他复眼锐利地扫过撒古诺夫和伊德瑞斯,“至少先行知会一下各自下一阶段的核心目标与行动区域。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资源浪费,这点程度的沟通……是底线。”
“哼,行吧!省得某些不长眼的虫子或者疯子碍事!”伊德瑞斯的深红巨口不爽地哼了一声,獠牙狠狠摩擦,但也算是默认了。
戈图亚率先开口,复眼紧盯着金发的撒古诺夫:“我们虫尊会的目标不变:锁定并捕获‘星尊之力’的载体,尝试尽快完成仪式,迎回星尊。撒古诺夫,你们兽心学会呢?别告诉我你们大老远赶到兽园镇,耗费不少资源发动攻势,只是为了看风景或者收集一些无关紧要的数据。”
撒古诺夫平静地回答,语气毫无波澜:“我们兽心学会不像你们虫尊会,执着于某个‘志在必得’的单一目标。我们只是在客观、冷静地筛选和利用一切有价值的‘实验目标’与‘研究环境’。现阶段,兽园镇内部恰好有我们的一位‘合作者’,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极端压力下人类潜能阈值’的独立课题。他的实验场……就在镇内。待他的研究取得阶段性成果、让我们获取到所需的核心数据后,若同期无其他重大发现或更有价值的‘素材’,学会便会撤离此地。与你们的‘星尊之力’目标,理论上不存在直接冲突。当然,前提是你们的行动不会干扰到我们的观察和数据收集。”
“哼,最好是不存在冲突,否则……”戈图亚嘶鸣着警告,复眼转向深红巨口:“伊德瑞斯,你们死兽派系呢?除了制造混乱和啃噬尸体,总该有点别的追求吧?”
伊德瑞斯的巨口咧开一个贪婪而凶残的笑容,红光炽盛如同地狱之门:“混乱和死亡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我们得到可靠情报,在兽园镇内,确切地说,就在那该死的镇子中心,可能藏有‘腐朽金苹果’的线索……那可是蕴含生死轮转、逆转腐朽之秘的至高圣果!如果消息得到确认……”他的獠牙剧烈摩擦着,发出刺耳瘆人的刮骨声,“我们死兽派系势在必得!谁敢阻拦,就让他尝尝万尸噬骨、灵魂永堕腐朽深渊的滋味!”
其后,三人的目光,带着各自不同的情绪——审视、鄙夷以及纯粹的不耐——同时聚焦到通讯台最右侧,那个滴着淤泥、面孔模糊的稻草人装置上。
“卡煞,”戈图亚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例行公事”的敷衍问道,复眼甚至没有完全聚焦过去,“你们咒神密教……下一步又打算玩什么‘开心’的花样?提前说一声,免得我们的人不小心踩到你们那些恶心的‘咒具’。” 语气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淤泥面孔上的凹陷眼窝茫然地“眨”了几下,那张流动的嘴裂开又合拢,仿佛在努力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又或者仅仅是沉溺于某个疯狂的幻想。通讯室内只剩下淤泥“滴答……滴答……”的粘滞声响,节奏变得有些紊乱。
过了好一会儿,卡煞那阴恻恻、带着梦呓般恍惚和压抑兴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嗯……我嘛……接下来……要先做几个……更厉害、更有趣的……‘异咒具’把玩一下……用新鲜的恐惧和绝望浇灌……嘿嘿……保证……很刺激……
“然后嘛……找个机会……溜进镇子里……找个……热闹的地方……
“找几个……‘有意思’的灵魂……好好……‘玩一玩’……看看他们心底最深的恐惧……能开出怎样……美丽的花朵……嘻嘻嘻……”
淤泥面孔上努力挤出了一个极度扭曲、充满纯粹恶意的“笑容”,更多的泥浆从嘴角涌现并淌落。
“……”
撒古诺夫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秒都会污染他的理性,他还下意识地用手指掸了掸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戈图亚的虫首投影发出一阵无语的、高频的“嘶嘶”声,如同电流短路,复眼的光芒都暗淡了一瞬,显然被这种毫无建设性的答案彻底打败。
伊德瑞斯那幽绿双眼则夸张地硬是在没有实质眼珠的情况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深红巨口内的血肉一阵由内而外的剧烈翻腾,发出一阵干呕般的“呃呃”声,仿佛快要呕吐出什么腐烂的东西,最终只是喷出一小股带着恶臭的暗红色烟雾。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同一个冰冷而厌烦的念头:我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跟一个纯粹的疯子谈目标……本身就是最大的愚蠢!
通讯室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一种混合着鄙夷、无奈和彻底放弃沟通的冰冷死寂中。只有卡煞装置上淤泥滴落的“啪嗒……啪嗒……”声,在无声地、持续地嘲笑着这场貌合神离、不欢而散的所谓“统合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