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月光,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在后山的杂草上。
林仲秋猫着腰,借着树影的掩护往前挪,帆布鞋踩在露水打湿的泥土里,悄无声息。
她的口袋里揣着三样东西:周校工给的半截铁锹、从仓库拆来的强光手电(用旧电池勉强能亮)、还有那块藏了两天的硬盘。
陈默说,他把信号发射器的数据同步到了硬盘里,只要能找到联网的机会,就能发给外界的记者——那是他用偷偷藏的旧手机,记住的一个公益律师的邮箱。
“这边。” 一个压低的声音从前面的槐树林里传来。
是李助教,他穿着黑色卫衣,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个军用指南针。
林仲秋加快脚步跟上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机油味——大概是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摸了那里的旧打印机。
“办公室的电脑太老了,U盘插进去没反应。” 李助教的声音发紧,“我把财务报表拍了照,存在这个里。” 他递过来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看起来平平无奇,底部却有个微型卡槽。
林仲秋接过来,指尖摸到卡槽里的内存卡,比指甲盖还小。
这是她教李助教的——用仓库里的旧手机零件,改装成微型存储器,藏在日常用品里最安全。
“赵教官埋东西的地方,大概在前面那片松树林。” 李助教指着不远处的黑影,“我昨晚盯了他半夜,他挖了个半米深的坑,埋完还在上面撒了层石灰。”
石灰?林仲秋皱眉。通常埋东西不会用石灰,除非是想掩盖气味,或者……防止东西腐烂。
她突然想起赵教官袖口那褐色的污渍,胃里一阵翻涌。
松树林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石灰味。
林仲秋打开强光手电,光柱扫过地面,很快发现了那片翻新的泥土——上面果然撒着一层白花花的石灰,像落了场早雪。
“我来挖。” 李助教抢过铁锹,刚要往下铲,被林仲秋按住了手。
“等等。” 她从口袋里掏出根铁丝,弯成钩子状,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泥土。
手电光下,能看到石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李助教咽了口唾沫,用铁锹轻轻铲开周围的土,把塑料袋整个挖了出来。
袋子比想象中沉。
林仲秋解开绳结,倒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预想中的警棍或尸体,而是几本厚厚的账本,还有一沓照片。
手电光打在账本上,字迹潦草却清晰:“3月15日,收张某某家长‘特殊辅导费’5000元”“4月2日,加训器材损耗费(塑胶水管)120元”“5月18日,给王主任‘好处费’2000元”……
最刺眼的是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玲玲,意外损耗,赔偿家长10万元,封口。”
玲玲。
林仲秋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账本的纸页里。
她想起系统给的资料——2014年郑州强搏学校,19岁的玲玲死于反复前倒。
原来这个世界里,悲剧早就发生过。
“这……这是……” 李助教的声音在发抖,他拿起那些照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照片上是学生被体罚的场景:有人被按在地上做前倒,嘴角流着血;有人跪在便池边吃饭,表情麻木;还有张是41号女生的,赵教官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笑得一脸油腻。
“畜生!” 李助教低声咒骂,拳头捏得咯吱响,“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冷静。” 林仲秋把账本和照片塞进带来的布袋里,“这些是铁证,但还不够。账本里提到的‘王主任’,很可能就是机构的保护伞。”
她翻到记录“好处费”的那一页,上面写着“王主任(教育局)”。字迹虽然潦草,但“教育局”三个字清晰可见。
“教育局的人?” 李助教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那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
“为什么不能?” 林仲秋的声音很稳,手电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越是这样,越要把事情闹大。他们能买通一个主任,买不通所有的记者和警察。”
她想起在南京,日军的翻译官也买通了不少伪军,但最终还是挡不住游击队的进攻。
黑暗或许能笼罩一时,但永远挡不住光。
往回走的路上,李助教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仲秋:“这个给你。” 是枚小小的U盘,“我妹妹说,你懂电脑。这里面是我偷偷录的音,有赵教官打人的,还有王老师洗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