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还是凌析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朱雀门的案子,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影一的声音透过面巾传来,低沉、沙哑,不带丝毫情绪,言简意赅:“没有。”
“那‘影七’的腰牌,如何解释?”凌析追问。
“你走时,带走了牌子。”影一的回答依旧简短。
凌析:“……”还有这事呐?!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
原主影七离开时确实带走了身份牌,但……记忆里,那牌子早被原主亲手撅断,扔进了护城河!
这话她无法宣之于口,只能沉默以对。
她转而问道:“之前的漕运案,你们屡次现身,是为何故?”
“与你无关。”影一的回答冰冷依旧。
凌析深吸一口气,问出最核心的问题:“时至今日,执着于替代王翻案,还有何意义?”
“与你无关。”同样的四个字,堵死了所有打探。
凌析有些恼了,语气带上一丝讥诮:“那你今夜前来,所为何事?总不会是与我叙旧吧?”
影一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缓缓道:“皇帝下旨重查旧案,实为幌子。监察卫借机暗中清剿影卫,如今形势堪危……”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或许不久之后,有事需你援手。”
凌析心中一动,面上不露声色:“何事?连你们都束手无策?”
“时机未到。”影一避而不答,话锋却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请求的意味?
“看在你我……皆曾受代王活命之恩,得一口饭吃的份上,希望你到时能够援手。”
活命之恩……这四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凌析脑海中属于影七的、尘封的记忆碎片。
那是北境风雪肆虐的逃难路,是濒死孤儿眼中绝望的灰暗,是那个被称为代王的、身影模糊的男人,将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从尸骸堆里捡回去,给了他们遮风挡雨的屋檐和果腹的食物。
训练固然严苛,任务固然凶险,但记忆中并无养蛊式的残酷场景,更多的是相互扶持的暖意。
影卫中的大多数人,也是心甘情愿向代王效忠的。
若非如此,又怎会养出影十一那般……跳脱赤诚的性子?
说句实话,若不是代王死了,或许影七也不会叛逃。
凌析眼神复杂,沉默片刻,才含糊道:“……届时再看情形吧。”她终究无法硬起心肠完全拒绝这份渊源。
她转而问道:“影十一呢,现在怎么样?”
“还在西北。安好。”影一的回答依旧简短,但提及影十一时,语气似乎微不可察地缓和了半分,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无奈,“就是傻了点。”
凌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敛去,只是狠狠点头表示同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之前在临水镇相助,后来为护我而重伤的几位兄弟……他们……”
“这些……与你无关。”影一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冰冷,将她的关切毫不留情地挡回。
凌析:“……”又绕回来了是吧!
她心中憋闷,却也无从发作。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
凌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自己从玄明住持那儿得到的东西。那是足以掀起血雨腥风的潘多拉魔盒,即便代王对影七有恩,她也无法做下那样的决定。
“若无他事,告辞。”影一似乎察觉到了她瞬间的犹豫,但并未点破,身形微动,已如青烟般向后飘退,眼看就要融入更深的黑暗。
“……保重。”凌析最终只低声道。
影一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回应,下一瞬,已彻底消失在破庙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析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寒意。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也转身悄然离去,身影迅速隐没在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