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常去的市集。
在熟识的杂货铺称了半斤盐、买了一刀草纸,又到相熟的食摊前,买了五个刚出炉、热腾腾的胡麻饼揣在怀里。
别问,问就是能吃。
家中存粮不多了,这些日常用度需得添补。
她抱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混在下值归家的人群中,看起来与任何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寻常小吏并无二致。
然而,当她抱着东西,看似随意地拐进一条离家不远、相对僻静的巷子时,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
她的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巷口一处斑驳墙角的青砖缝——那里,原本应该只有一道她昨日用小刀划出的记号旁,多了一个用炭灰画出的、形似三片花瓣的简易图案!
凌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抱着杂物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她面上不动声色,脚步未停,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仿佛只是路过。
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惊讶,警惕,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这花瓣记号,是影卫内部约定的一种极其隐秘的回应信号。
昨日,在经历了漕运案中影卫若即若离的“相助”,以及此番“影七”腰牌的直接栽赃后,她心中疑虑重重。
她深知影七当年算是叛离影卫,本该避之不及,但直觉告诉她,影卫对她似乎并无必杀之意,反而屡次暗中递送线索。
而且,这起案子水深莫测,牵扯甚广,或许……影卫知道些什么?
于是,她抱着试探的心态,在几个可能的联络点留下了极其隐蔽的求助记号。
没想到,仅仅一日,竟真的收到了回音!而且就约在今晚!
这回应,是善意,还是陷阱?
凌析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但无论如何,这趟约见,她必须去。
风浪越大鱼越贵!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记号旁一个不起眼的、指示时间的刻痕——亥时三刻,城西废祠。
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凌析抱着东西,走进了自己居住的那条安静的小巷。
巷子口,须发皆白的陈老爷子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家门墩上,面前摆着一副磨得发亮的木质棋盘,正对着残局凝神思索。
凌析放轻脚步,正欲悄悄走过,陈老爷子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抬,只用烟袋杆轻轻敲了敲棋盘边缘,发出“叩叩”两声轻响。
凌析会意,停下脚步,将怀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一旁干净的石阶上,蹲下身,目光落在棋枰上。
凌析起初还想着让棋,但棋局一开,好胜心便被勾了起来。
只见她拈起一枚“车”,“啪”地一声脆响,越过楚河汉界,口中清喝一声:“将军!”
陈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瞪,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捏着烟袋杆的手指紧了紧,盯着棋盘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挪动了一个“士”来挡。
凌析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哼,当年在学校少年象棋锦标赛上,我也是凭一手‘弃马十三招’拿过名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