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业无奈,示意衙役缓缓掀开黑布一角,恰好露出那“人形灯笼”变形扭曲的躯干部分和“面部”。
太子只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失态。
他迅速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似乎难以承受这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
然而,就在这惊鸿一瞥间,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细节,眉头猛地紧锁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不仅仅是惊恐,更夹杂着难以置信和一丝……疑惑?
他并未立刻言语,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恐怖的造物。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尤其是在那残存的面部轮廓上停留。
邢司业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子的异样,低声问道:“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太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身旁一位年纪较长、面色同样惊疑不定的内侍,沉声道:“高伴伴,你……你也仔细看看。”
那被称为“高伴伴”的内侍壮着胆子,上前两步,眯着眼,颤抖着仔细辨认那灯笼的细节。
当他目光扫过灯笼“颈部”一处不甚明显的、形似小片浅色胎记的痕迹,以及那残存耳廓的形状时,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殿……殿下!奴婢……奴婢瞧着……那……那皮囊……尤其是脖颈处和耳朵……像……像是东宫内库的掌事宫女……萍……萍儿啊!”
“萍儿?”太子身体剧震,脸色由白转青,“她不是告假归省已三日了吗?怎会……”
高内侍叩头不止,泣道:“奴婢……奴婢也不知啊!只是……只是那印记,那耳形,奴婢日日见得,绝不会认错!”
“萍儿她三日前确实离了东宫,说是家中有急事,谁知……谁知竟遭此毒手!”
此言一出,周围死一般寂静!
岳辰和严副使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案件的性质,瞬间从“悬挂邪物惊扰皇城”,升级为“谋杀东宫有品级女官,并制成邪物悬挂国门”!
这已不仅仅是挑衅,更是对储君赤裸裸的恶毒攻击!
太子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意和决绝。
“邢侍郎,”太子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比之前更加冰冷,“此案,已关乎东宫清白,关乎国体尊严。孤,恳请刑部与监察卫,务必同心协力,彻查到底,揪出元凶,以正视听!”
他目光扫过严副使手中那枚“影七”铜牌,却并未多言,只是补充道:“东宫上下,全力配合调查。高伴伴,将你所知关于萍儿的一切,悉数告知邢侍郎和严副使。”
邢司业和严崇同时行礼应是。
说完,太子对着二人微微颔首,不再停留,转身登上了车辇。
帘幕垂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被黑布覆盖的担架,眼神复杂难明。
太子车驾离去后,现场凝重的气氛并未缓解,反而因受害者身份的确认而更加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