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前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缩着脖子打哈欠,眼睛半眯着,脚步都有些发飘,几乎是要闭着眼凭感觉跟着凌析走了。
他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凌哥……这天儿……鸡都没起呢……咱是不是太勤快了点……”
凌析倒是精神奕奕,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白了身旁摇摇晃晃的谢前一眼,没好气道:“少废话!查案不赶早,难道等凶手睡到日上三竿请你喝茶?”
她目光如炬,扫过两侧紧闭的门户,心中盘算着走访的顺序。
正当他们走到巷尾倒数第二户——那家门脸格外低矮破旧的人家门前时,凌析耳朵微动,敏锐地听到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她眼神一肃,立刻停下脚步,同时不动声色地抬脚,轻轻踢了一下身旁还在梦游的谢前的小腿。
“哎哟!”谢前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睡意全无。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板,脸上瞬间堆起了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既显恭敬又不失威严的“官差营业式笑容”,眼神也恢复了平日的机警,虽然细看之下眼角还挂着眼屎。
就在这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门内,正是挑着豆腐担子、准备出门的秋娘。
她显然没料到一大清早门口就站着两位官差,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讶,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扁担。
凌析的目光迅速与秋娘对上,将她那一瞬间的愕然尽收眼底。
秋娘看到门口站着的凌析和谢前,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她放下担子,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两位官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凌析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平和表情,开口道:“这位娘子,打扰了。我们是刑部办案的,为街口张屠户昨夜身亡的案子,想向街坊邻里了解些情况。”
她目光扫过秋娘身后的院落,只见院内狭窄,堆着些杂物,一眼便能望到头,不见有车辆的踪影。
秋娘闻言,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低声道:“原来是为此事。官爷请问。”
凌析依照惯例询问道:“娘子如何称呼?家中几口人?”
“民妇姓周,娘家姓秋,街坊都唤我秋娘。家中还有婆母和一名幼子,共三口人。”秋娘答得清晰。
“前天夜里,子时前后,娘子可在家中?是否听到附近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或者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凌析的问题切入核心,目光平静却专注地观察着秋娘的反应。
秋娘抬起头,眼神与凌析有一瞬的交汇,那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波澜。
她语气平稳地回答:“回官爷,民妇前夜一直在家里。孩子小,睡得浅,婆母身体也不好,夜里需人照料,民妇不敢安睡,并未听到什么特别的声响。”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然后轻轻摇头,“也未见到什么生面孔。我们这巷子深,夜里除了更夫,少有人走动。”
她的回答条理清楚,合情合理,几乎挑不出错处。
凌析点了点头,记录下她的话,又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这张屠户平日为人,娘子可有所了解?可与街坊有过什么龃龉?”
秋娘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轻声道:“民妇一个卖豆腐的妇道人家,平日只顾着生计,与街口的肉铺并无往来。只知……只知那人名声似乎不大好,具体的,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