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走了一下神,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块靛蓝布片,快速思考着,随即果断下令:
“既然这样,那就换个思路!”
“谢前,你立刻去查,这条街上,有车的人家一共有多少?甭管是牛车、驴车,还是拉货的板车,统统登记在册!”
谢前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补充道,“凌哥,即便用了车,也保不齐是外头的人干的呀。”
“凶手杀了人,猫在哪儿躲一宿,等天亮了宵禁一开,再混在出门赶早市、上工的人流里,悄摸声溜走,这也不是没可能。”
“嗯,有这个可能。”凌析表示同意,但她捏起那块靛蓝布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语气果断:“但眼下,咱们手里最实在的线头,都指望着这条街。”
“先紧着有车的人家查,重点看看谁家的车轱辘、车板子最近有冲洗、刷拭过的痕迹,或者车厢哪个缝隙角落里有没有蹭上点不寻常的血印子。”
“同时,照着这个脚印的尺寸和深浅,把街上的女子、矮小的男子和半大小子都过一遍筛子,尤其是可能跟张屠户有过节,或者家里有这种靛蓝粗布的人家。两头都不能松!”
“得令!”谢前精神一振,抱拳应道,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缩回来,抄起刚才那半碗茶一口喝干,“嘿嘿,渴死了!凌哥,宋师傅,我忙去了!”话音未落,人已裹着一阵风冲了出去。
宋师傅看着还在晃动的门扇,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凌析叹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能稳当点。”
凌析笑了笑,目光却重新落回验尸记录和那几样关键的物证上。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接近午时。
宋师傅将最后一把薄刃小刀用软布揩净,收入木匣,动作不疾不徐。
他抬眼看了看还在盯着验尸记录出神、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的凌析,鼻腔里哼出一声:“小子,魂儿还拴在那死人身上?”
“走了!天大的案子,也得先把肚子填饱。脑子饿空了,可揪不出真凶。”
凌析猛地回神,这才感觉到胃里空得发慌,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您不说我都忘了,前胸贴后背了!走走走,饭食房!”
她利索地将记录册和证物袋收好,快步跟上已背着手朝外走的宋师傅。
说起吃饭,那凌析可就不困了,到最后反而是她走在了前边,宋师傅背着手跟在后头。
饭啊!饭啊!
……
穿过几重院落,越靠近后院,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大锅菜蒸汽、熬煮猪油和糙米饭香的浓郁气味便越发清晰。
刑部这间专供低阶官吏和差役用餐的食堂,永远是衙门里最具生机的地方。
还未进门,喧闹的人声便已扑面而来。
掀开厚重的挡风棉帘,一股热浪裹挟着饭菜香气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