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低矮,塌了半截,破旧的木门歪斜地敞开着。
院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打补丁粗布衣服的老妇人瘫坐在地,面无人色,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一只手指着院内,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胸口,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显然惊吓过度。
她脚边散落着一个打翻的菜篮子,鸡蛋碎了一地,蛋液混着泥土,青菜萝卜滚得到处都是。
看样子是早上买完菜回家,途经此地时发现了异常。
“大娘!我们是官差!”谢前一个箭步上前,想扶又不敢用力,只得半蹲下身,提高音量试图唤回她的神志,“刑部的官差!您别怕,没事了!”
他亮出腰牌,同时警惕地环视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
凌析的动作比他更快,人已如一阵风般掠入院内。
她的目光在踏入院门的瞬间就变得冰冷而锐利,迅速扫过整个空间,同时口中发出清晰而果断的指令:“谢前!封锁现场,所有人退后三丈!不得靠近!”
她都第一时间赶来了,谁都别想破坏现场!!
谢前闻声,立刻放弃安抚,猛地起身,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同门神般堵住院门,张开双臂,对着闻讯从各家各户涌出来、挤在胡同里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吼道:“刑部办差!命案现场!闲杂人等一律退后!不准进来!都退后!”
不过,显然官差也阻挡不了人民群众看八卦的心。
上午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混乱瞬间升级。
刚从市场回来的妇人、在家做活计的工匠、睡眼惺忪的懒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孩童……全都挤了过来,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议论声、惊呼声、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混成一片。
“哎哟喂!真死人了?”
“谁啊?谁死了?”
“是那个没人要的废院子!”
“张婆婆咋啦?吓成这样!”
“官爷,里头是谁啊?看清了吗?”有那胆大的扯着嗓子问。
“让让!让让!让我看看!”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挤。
谢前一个人堵着门,压力巨大,额头青筋直跳,只能不断怒吼着维持秩序,声音都喊得有些嘶哑:“退后!都退后!坊正!坊正在哪儿?快去叫巡街的武侯!”
与此同时,凌析已完全屏蔽了身后的喧嚣。
她站在院门内侧,并没有立刻靠近尸体,而是先进行冷静的全局观察。
院子不大,杂草丛生,但比清晨时干燥了许多。
尸体就仰面躺在院子中央偏后的位置,是个身材异常魁梧壮硕的男子,穿着沾满油污的褐色短打,看打扮像是市井劳力的模样。
一柄厚重、明显是屠户常用的解腕尖刀,精准而狠厉地插在他的左胸心口位置,只留下乌木的刀柄在外,伤口周围的深色布料被大量凝固和未干的血迹浸透,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暗红的、令人心悸的狰狞。
死者面色青灰,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的惊愕与痛苦。
但凌析的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的却是异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