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循声望去,只见谢前正牵着一黑一黄两匹驽马,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缩在宫墙的拐角阴影里。
他高大的身躯似乎努力想隐藏起来,却反而显得更加突兀,一双眼睛警惕地滴溜溜乱转,时不时紧张地瞟向宫门方向以及远处偶尔经过的车马。
怎么说呢,就是偷感挺重的。
凌析看得眼皮直跳,快步走过去,哭笑不得地低声道:“谢前,你鬼鬼祟祟躲在这儿做什么?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吗?”
谢前见她过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凌哥!你小点声!邢大人吩咐了,你这次是秘密差事,进出都得隐秘!我这不怕有眼线盯着嘛!”
他说得一脸严肃,仿佛四周真有无形的危机。
凌析忍不住扶额,内心一阵无奈。
她伸手接过谢前递过来的缰绳,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行了起来吧!大大方方的!”
“咱们现在是办完差事回刑部复命,天经地义。你越是这样躲躲藏藏,才越惹人怀疑。挺直腰板,正常走路!”
谢前被她一拍,愣了一下,看着凌析坦然自若的神情,这才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泛起一丝窘迫:“也、也是哈!凌哥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
他这才从墙角阴影里挪出来,挺直了那副高大健壮的身板,看起来总算像个正常的官差了。
两人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并辔而行,离开了宫墙范围,汇入了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辰时三刻,日头升高,街道上愈发熙攘。
挑着担子的小贩、提着菜篮的妇人、匆匆赶路的行人……各种声音、气味、景象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凌析骑在马上,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呼——还是宫外的空气香甜!这泼天的自由,总算轮到我了!
本打工人精神状态直接领先这个封建时代六百年!
“凌哥,您瞧那边!”谢前也彻底放松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活络,指着路边一个排着长队的烧饼摊子,咂咂嘴道,“这家的芝麻烧饼,夹上刚出锅的卤肉,那叫一个香!等回了衙门交了差,咱可得来一套尝尝!”
凌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摊子炉火正旺,香气四溢,确实诱人。
她吸了吸口水,微微一笑,刚想说“择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一声极其凄厉、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猛地从前方一条狭窄的胡同深处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市井喧嚣!
“杀……杀人啦!死人啦!”
那是一个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嚎。
凌析和谢前脸色骤变,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同时猛夹马腹!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再是驽马那也是刑部训练有素的马,大黑和大黄长嘶一声,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通路,冲向声音来源。
在胡同口,两人敏捷地翻身下马,将缰绳迅速拴在路边一个卖杂货的摊子木桩上,对视一眼,眼神凝重,一前一后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了胡同。
胡同比主街狭窄阴暗许多,两旁是挤挤挨挨的低矮民居。
此刻,不少住户都被惊动,纷纷开门出来张望。
声音源自胡同中段一处明显荒废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