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深沉,扫过瘫软在地的送汤太监和眼神闪烁的眼线宫女,最终落在跟随进殿后就一直沉默恭立的邢司业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仅凭此二人,恐难定论。邢卿,你之前密奏中所提……御膳房那个涉事太监,如今何在?”
这一问,如同惊雷,让郑贵妃刚到嘴边的辩解猛地噎住,瞳孔骤然收缩!
邢司业躬身应道:“回陛下,人犯小顺子已在殿外候审,其伤势未愈,但神志清醒。”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据其初步供述,曾多次与贵妃娘娘宫中大宫女映雪接触,所得指令,皆与构陷长春宫有关。”
皇帝微微颔首,不再看脸色剧变的郑贵妃,沉声道:“带上来。”
话音落下,殿门再次开启。
两名侍卫搀扶着一个步履蹒跚、臀部衣物上还渗着血渍、手上裹着肮脏纱布的身影进来——正是小顺子。
他脸色蜡黄,眼神涣散,看到满殿贵人,尤其是面色冰冷的皇帝和太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小顺子,”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御膳房玉杯之事,你可知罪?多番行动,是受何人指使?”
小顺子伏在地上,涕泪横流:“陛下明鉴!奴才……奴才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奴才之前是听映雪姐姐暗示,说投毒案或许与长春宫有关,让奴才多留意……奴才愚钝,奴才真的不知道是谁指使啊!奴才以为是为陛下分忧啊!”
郑贵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尖声道:“陛下!您听听!他自己都说了,是‘以为’!”
“是这狗奴才自己会错了意,胆大包天,与臣妾何干?!臣妾从未指使他做任何事!”
芳蕊岂能让她得逞,立刻反驳,语气带着讥讽:“好一个‘会错了意’!贵妃娘娘身边的映雪姑娘,随便一句‘暗示’,就能让御膳房的太监甘冒奇险,行此构陷之事?”
“这‘暗示’的威力,未免也太大了些!若无人背后撑腰,他一个小小太监,岂敢如此?!”
就在郑贵妃还想强辩时,芳蕊忽然抬起头,目光直视郑贵妃,声音冷得像冰:“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说不认识这些人,与他们无关。那么——这个人,您可还认得?!”
她话音未落,邢司业已亲自引着一人步入殿中。
那是一个被老嬷嬷搀扶着的、形销骨立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旧宫装,头发几乎全白,稀疏地挽着,脸上沟壑纵横,布满沧桑和病态,背脊佝偻,步履蹒跚,看上去竟似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的老妪。
与一旁虽狼狈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娇媚轮廓的映雪,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郑贵妃皱着眉,嫌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苍老妇人,眼中只有困惑和警惕:“这是何人?本宫从未见过!”
然而,李淑媛却在看清老妇面容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掩口低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悲悯,她低声问道:“你……你是……疏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