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心机和忍耐,令人心惊。
“疏萤姑姑她真的是疯了吗?”凌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苦杏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怜惜:“刚进来的时候,是真的吓坏了,整日胡言乱语。后来也许是装的,也许是真的时好时坏。”
“有时候,她清醒的时候,会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淑媛主子,但大多数时候,她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凌析明白了。
无论疏萤是真疯还是假傻,她的状态都是芳蕊计划的一部分。
“芳蕊姐姐让我告诉你,”苦杏看向凌析,目光灼灼,“旧案的线索,她已经给了你。现在的案子,关键在‘器’不在‘物’。她说,你能明白。”
“在器不在物……”凌析喃喃重复了一遍,心中似乎滑过什么线头,却怎么也抓不住。
“还有,”苦杏补充道,“长乐宫那边,最近盯慎刑司盯得有点紧。小顺子似乎也在打听什么。公公你要小心。”
凌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苦杏姑娘,也请转告芳蕊姐姐,她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会小心行事。”
苦杏微微颔首:“嗯。公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疏萤姑姑这里有我。”
凌析不再多言,对苦杏抱了抱拳,转身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这一次夜探,收获远超预期。
不过苦杏口中的“在器不在物”,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在御膳房的案子里,芳蕊又担任了怎样的角色?她想要的……仅仅是为李淑媛翻案而已吗?
时令已入初冬,这日午后,天色却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宫墙翘角,没过多久,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可不是夏日酣畅的暴雨,而是带着侵骨寒意的冻雨,雨丝又密又冷,落在青石板上很快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壳,走在上面得万分小心。宫里当差的,宁可遇上鹅毛大雪,也最烦这种冻雨——下雪起码不会马上湿了衣裳,而这雨,湿冷粘腻,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可不是哪个下人都有撑伞的资格。
御膳房的喧闹因这天气提早歇了几分,众人忙着收拾晾晒的干货,搬运怕潮的物料,咒骂着这鬼天气。
凌析刚帮忙把几筐蔬菜挪到廊下干燥处,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困在了屋檐下。
她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望着院子里被雨滴砸出无数涟漪的水洼,忍不住叹了口气——投毒案毫无进展,又碰上这种天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唉……”
没想到,旁边也传来一声小小的、带着稚气的叹息。
凌析扭头一看,乐了。
只见小梅也缩在同一个屋檐下,双手抱着胳膊,冻得微微发抖,小脸皱成一团,像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小雀儿,看着可怜又好笑。
“哟,小梅姑娘也在这儿叹气呢?”凌析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点背风的地方,“怎么,也烦这雨?”
小梅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委屈:“烦死了!这雨下得,路滑死了,我刚差点摔一跤!”